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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荆棘视角一（第1页）

看不见的荆棘里，没有玫瑰生长；看不见的荆棘里，小鸟莫名死亡。最开始只是疼痛，之后流出看不见的血，接着伤口消失了，最后小鸟也失踪了。看不见的荆棘里，谁也没法来救你；看不见的荆棘里，谁也没法救自己。看不见就是不存在，不存在只需看不见。

班长林初是全班都讨厌的人，这可能是全班除了大家都在同一个班级之外唯一共识。

她，一个双面人。面对全班她高高在上，往讲台上一站，比老师威风多了，双眼审视过所有人一遍，咳嗽两声，开口一副陈年老官腔，可是调皮学生聚众闹事她从来不敢管；她在讲台上对所有事情都鸡蛋里挑骨头，强调着做到最好，做得更好，可是她自己的小团伙可以例外；她面对老师一副谦良恭俭让，私底下可是荤素不忌。这可是高中，又不是小学。

我倒不是因为她的表里不一讨厌她，我烦她一定要来和我坐，毕竟人们不会厌恶冲到下水道的排泄物。她给老师的理由一贯的高风亮节，想关心独来独往的李煦岚同学，而“关心”就是跟我要答案。不写作业抄答案就算了，要答案还要得趾高气扬。她自己成绩一直中游还天天嫌弃我班级第二，要不是班级第一的王常青当副班长和她成天不对付，她才不想来找我坐。脾气大就算了，三天两头惹别的小团伙来闹事，下课期间几个人红口白舌，夹枪带棒，听得人生厌。和别的小团伙生气斗嘴就算了，她连自己那个小团伙也争吵不断，明枪暗箭。几个人一生气，那传作业本的流水线可就瘫痪了，十门课的作业本都传不动，每次我都得自己跑来跑去交作业。她和小团伙明枪暗箭，冷战热战就算了，她们相互不说话，作为小组里唯一的中间派，我就只好忍受她们从四面八方戳过来的一只笔，小声叫我给另一个传话，还想说话就不要吵架嘛！我是来上学的，不是来掺合这群人无聊且不健康的争斗的。这简直是没有皇上的宫斗！皇上都没有了宫斗干什么啊？

我原来以为这三年人生也就是在这群人的夹缝尽量别被影响到好好学习了，但奈何这群人火力值太大，才高二上学期，砰！爆炸了。

一从医院回来，我就感觉到氛围不对，但应付完几个闲人的问话也就没了兴致，回去该写什么作业写什么。可是，今天的空气实在掺着些微妙。所有人都蠢蠢欲动，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此起彼伏，都比平时更压低些声量，但说话的人更多，所以总的音量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不是好事。

下午，有一节活动课，大家都去干点平时干不了的事，七八个人凑在一起把所有好吃的菜都点一遍，有报班的就去和特长生一起聊着天学点艺术体育，把全套护肤流程走一遍的热水澡……我坐在座位上写补习班的作业，前桌的陆文思在为她文学社每个月的小说稿发愁。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低头写着作业，知道她想要来找我聊天，但是她永远不会主动，而我让她等的时间越长，她就会条理清晰得多，表达欲望也更多，不过不要让她等太久，她会自己编造出夸张的消息。

“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写完一篇英语读后续写，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你不知道？”

“我体育课出去了，午觉才回来。”

“好吧，我没发现。去干什么？”

“看病。我出去能干什么。”

“那个躲着大家出去看病的是你啊！哎呀！嗯，看着确实像，你就长着一副自闭加玉玉的长相，我早该想到了。我怎么就把你给忘了呢？”陆文思显出便秘一周终于通畅的表情。

“我没病，去了又不等于得了。今天到底什么事？”我面无表情，接着追问。可能不是什么大事，她还有心情想中午的去看病的是谁。

“吼！那可是一场好戏啊，可惜我没看到，可惜啊可惜，啧啧啧……”她摇晃着头，砸吧着嘴，一脸意犹未尽。

“什么好事你这么激动？说说？”我装出亲热的样子，赶快打断她施法，她可以颠来倒去叹息个没完，完全是个永动机。

“过来过来”，她神秘兮兮地冲我招招手，自己倒先把脖子伸了过来，顺势把手搭到我的书桌上，整个人完全转了过来，“今天吴蕊叫了一群别班的人到窗外把林初笑了一通。七八个人呢！就围在她旁边那块窗户边上看着她笑。也不说什么，就是笑，边吃边笑。这些人互相叽咕着眼，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高！真高！就站在窗外，也不算进了咱们班，不能说违规。就是笑，也没有骂她也没有阴阳怪气她，只是笑，但谁都知道在笑她。还吃着饭，要问就说是闺蜜几个在走廊吃饭，几个人说说笑笑吃饭，很正常。那么多人，哪个班的都有，要抓得抓好些个人，要好多老师，难管。背后可别是有高人指点，高！真高！”她兴奋地叫着，仿佛在描述什么精彩的马戏表演。

“她当时没有说什么？”

“她敢？！”，陆文思挥挥拳头，“外边大概也就是和吴蕊她们掺合在一起的差生，说不定有混子。而且这也是一种示威，她叫的出这么些人，这么些人自己班里也叫的出几号人，她得罪不起，就是都是些普通学生，她也得罪不起。”她扬扬脑袋，得意地瞧着我。

“还有什么花招？你说说。几个普通学生能干什么？”我大概已经猜到不少，但还是决定确认一下。

“嗨！这都不知道，真是不问世事。你想，在食堂被路过的陌生人蹭掉饭也是有可能的，不可避免对吧？这也是可以有预谋的。别的班的人有预谋的蹭掉你的饭，到时候直接跑走，你也没办法，你又不认识她。其实，她可认得你，她朋友指使的。还有，每个班都有几个学生会的对吧？这群人请顿饭就可以帮你给某人扣分，特别是打扫卫生这块，他自己丢点东西进去也可以算啊。还有宿舍这块，她进去检查，监控又没有，沾点什么东西到你贴身用品上，比如你的洗发精，总是可以的吧。谁会来想到这些事是谁干的？你又没有证据？”

我装出一副听高人指点的模样，心里越发沉重，打算今后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带到班里放着，每天往返带回去。希望陆文思这会就是在夸张。

“就是不用这些手段，就是不用啊，她们这么些人，走到你身边就开始发笑，悄悄说话，编排你，那也有够受的。人家就是那么走过去，说笑两句，能怎么样呢？你凭什么说是在说你呢？不要想太多。老师肯定就这么说。而且人家关注起来，那里找不到你的短处可说？到哪都有几双眼睛盯着你！反正大家都喜欢八卦，那干脆就说她的。有短处的使劲说，没有短处也可以问问她小学初中的同学，实在没有那也可以发挥发挥，嗯。”她一双笑眼盯着我，想找出崇拜和激动。

“你知道得可真多。我从前都不知道这些。”我挤出一个笑容，担心我的声音在颤抖，我厌恶这个把丑行拿出来炫耀的家伙，但是不能把她怎么样，这个大嘴巴我还用得到。看来是她沉浸在满足中，没有发现我明显的破绽，还邀请我一起去吃晚饭。我不想去，但也就去了，我现在还少不了她，这个和吴蕊那帮人闹掰而暂时没人一起吃饭的家伙。

我确实不喜欢林初，她就是一个趾高气扬的两面派，但是别人有没有权利在私底下执行私法？她们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林初是不是自己也这样，私底下报复？她们难道私底下都是这样？我还是不要掺合为好，但是我肯定会被牵扯进去的，为什么我必须和林初当同桌？可恶的班主任！她根本就不想管，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一群高中生的弯弯绕绕？这个班连排队都没有一次排好过，我从来都没有站在同一个位置过，完全无组织无纪律。这怎么说也是个中游普高的精英班，不是职高，职高都不一定能有人带着七八个人去找别人麻烦。这个学校都是些看不见的荆棘，有真看不见的，有假装看不见的，没有人愿意管它们。

食堂里，学生们嬉闹着吃着饭，围成一个个小圈子。我买了四个鸡蛋糕和两人份的饮料才和陆文思汇合，坐到一个角落吃面。

“怎么买这么多？”她起开一瓶冰雪碧，晶莹的气泡股股地冒了出来。

“下个活动课之前的几顿都靠它们了。”

“你也是吃不腻。”她说时嘴里还塞着团鸡肉，手上也忙着卷面，有液体滴到我的衣服上，希望只是汤汁。

“我还有几个苹果。我一般轮着吃。”我希望我表现得谦逊合礼。至少我没有去擦衣服上正在晕染开的液体，脸上还有笑容，不知道僵了没有。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都不来吃饭，食堂菜多好吃，花样还多。我听说你胃也不好，老是肚子疼，天天往厕所跑。喂，你身上到底有几个零部件正常？”她笑着，我轻笑两下作为回应。

“吃饭的时候少讲卫生间那些。”有时候也得小小反击一下，试探一下，伤害不深，要收回也简单。

“行行行，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她现在嘴里都是面，说话都含含糊糊。

“吴蕊这次为什么要这么大阵仗去惹林初？”

“为了王常青那事呗。唉——我看你也不知道。要我说王常青就是事多，她以为她是谁？当个跑腿的英语课代表就神气了，三天两头磨老英语师上课放她喜欢的那个欧美明星的歌。老师那天脚崴到了，医院刚回来，得好几天蹦着走路，心情不好。她也不看什么情况，又去磨他，被吼了几句，就哭了。之后……之后和吴蕊她们一合计，连英语课代表也不想当了，天天闹着要辞职。可是没人愿意替她，她那些所谓朋友可都是如鸟兽散，又找了几个，都不管用。最后找到林初，林初也拒绝了。这下她倒是被点爆了，和林初当时就骂开了，其实多大点事～嘿嘿。林初也是刚好撞上她发火了，自认倒霉呗，嘿嘿。”

“就为了这事，这么大阵仗？”她说这么久，我总算吃几口面。面都开始发胀了。

“可不是，就为这档子事。其实吧，也算是个引子。她们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此如此后话，不过都是些闲碎琐事，可是逐渐积压起来，早成了一股子滔天怒火。我没怎么认真听，只是随着她的神态动作偶尔点点头，称赞她几下。

她终于吃完起身，我只觉得如释重负，终于不用陪着笑脸从她那一堆废话里找点真料，借口说要去找老师问点事情就分开了。

我一回班，就看见陆文思两只手靠在我的书桌上，笑盈盈的一张脸，“喂，你其实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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