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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盖瑞 一（第1页）

在恢复营养舱里待了两天之后，若的全身都感到了疼痛，还有绵绵不绝仿佛从他骨头深处传来的疲惫感。

努力地睁开了眼，他的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最终他看到了一只小蜘蛛正从脏兮兮地营养舱的玻璃罩上爬过。

“哦？这儿又一个醒来的。”一个身着白色连体工作服，脸上戴着口罩的人出现在了营养舱边上。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好像机器人一般没有丝毫感情。

“五十个小时？这也差不多了吧。”戴着口罩瞥了一眼营养舱的数值面板数值面板，他的手指在面板上点了几下，便在若的视野中消失了。

营养舱的舱门“嘶”的一声打开了。若犹豫了一会儿，他自觉地从手臂上拔下了几条管子和针头，从舱里站起身来，湿漉漉地站到了地板上，心情沉重。

和若一样，穿着白色或者灰色短袖，湿漉漉地站在地上的少年或者少女，一眼望去不下几十人。他们大部分人都表情迷惘，不过也有几个同样面色沉重的家伙。

“排好队！都给我集体滚到餐厅去！”和之前那冰冷的声音不同，一个大腹便便，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一边挥舞着手指的电击棍，一边吼道。

“磨蹭什么！快走！”中年男人的电击棍甩在了若身前的一个少年身上，那个少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中年男人又是一脚踢在了他那孱弱的后背上。

“快点！”男人再次吼道。在他的命令之下，少年少女们排好了队。他们步伐整齐，沿着地面标记灯的方向前前进。标记灯发出莹莹的蓝光，照亮了一个又一个的营养舱。放眼望去，少年少女们的身后一排排的营养舱星罗密布，共同编织起一个巨大无比的蜂巢。

若在餐厅里坐下来，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餐盘，没有一点胃口地看着小半盘土豆泥和牛肉酱的混合物。身边的那些家伙有恢复得快的，已经开始狼吞虎咽将食物塞到嘴里。不过大部分都是面色苍白地盯着食物，半天都没有拿起吃饭的勺子。

“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的话，你撑不了多久了。”克里斯坐在若的对面，这个有着天生卷发的男孩说。

“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若拾起了勺子，又轻轻地放下，“这一次我在里面待了五十个小时。”

“什……么？”克里斯手中的勺子停住了，他看着若的眼神里，多了一点儿同情，“这……还是吃点吧。”

克里斯和若一样，都是这儿的“老人”之一了，所以他也明白了这个黑头发的少年，为何面色如此沉重。

很小时候的记忆，已经缥缈模糊得像是梦中的影子。若只记得自己一直待在这儿。这个巨大的，像是怪物一样庞大的蜂巢里。

很多年过去了，从这儿人们的只言片语中，若渐渐地了解很多东西，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原来这个冰冷的将若困在这儿的蜂巢，其实只是一个“农场”。

自从进入了科技大爆炸以后，世界上的一切都变了样。科技，资源，三观……所有的一切都在争分夺秒地改变着。可是有一样东西却是亘古不变，人们不愿谈及，不过却一直潜藏在人们的心底——贪念。渴求更多的资源，更多的享乐，甚至……更多的时间。当人们发现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他们青春永驻，时间停止时，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贪念从心底钻出，肆无忌惮地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每个人都只想着让自己永远年轻，而没有人在乎这种年轻的基础，需要牺牲另一些人的生命。

若和所有在这儿的男孩女孩一样，都是“农场”里的农作物，他们在营养舱里被收割生命，从身体里提取出一种精华，而精华就是少数人能够青春永驻的秘密。

基本上每一个在这儿待得够久的男孩女孩，最终都会明白自己的“身份”。当然有一部分人希冀着自己能够一直在营养舱里撑下去，不过更多的人甚至在明白自己身份之前就已经死去。

因为来到这儿已经足够久，所以若知道在营养舱恢复超过五十个小时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时日无多。

每次被提取精华之后，在营养舱恢复的时间越短，就代表着生命活力越强。而恢复超过50个小时的生命，就像是夜风中一盏摇曳的烛火般，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几乎是强忍着胸中的恶心和乏力，若再次拾起了勺子，在餐盘中搅动了两下，然后硬塞了一口食物。

“哟，还有这么多食物，给我吧！”若的餐盘被人抽走，然后原本坐在若身旁的男孩迅速让开了位置，接着一张令人生厌的脸出现在了若的面前。

“盖瑞……”若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有点儿虚弱地说，“把食物给我。”

盖瑞才出现在农场几个月，不过他迅速就成为了这些少年中的头，或者说是，他那巨大的块头和蛮横的暴脾气，让所有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我还没吃饱呢，你这份牛肉酱好多，我会好好品尝的。”盖瑞咧嘴笑了，不过若从他那笑意中看到了赤裸裸的挑衅。“还有，你不是躺了超过50个小时了吗？快死的家伙，就别浪费食物了。”

“盖瑞！”克里斯听到了这话气得忍不住叫出声来。在这儿，最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起码大家都不会公开地谈论另一个人还剩多少时间。

克里斯的肩膀被按住了，克里斯抬起头，看到两个高个家伙恶狠狠的目光，于是他挣扎了一下，再也没有多说话。这两个高个男生就是盖瑞的贴身打手，克里斯曾经看到他们在通道尽头的阴影里活活将一个少年揍得半死。

“怎么，你这个快死的家伙还有意见吗？”盖瑞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若的脸上。

“把我的餐盘还给我。”若紧抿嘴唇，眼光直视盖瑞。

“你还没听清我说的话吗？你快死了，这些食物用来喂老鼠，都比你吃了强。”盖瑞从克里斯的手中抢过勺子，使劲翻弄着餐盘中的食物，梆梆地敲着餐盘。声音很快吸引了餐厅边缘几名保安的注意，不过他们也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

在一切都讲究秩序和规矩的蜂巢里，在餐厅里发生的一切却都被忽略掉。好像管理者们故意让这里的一切发生，然后把这些“插曲”当做枯燥一天中的乐趣。

若胸口不住地起伏，却努力保持平静地说，“虽然我没有一点食欲，不过你也要把我的餐盘给我，因为这是我的食物。”

“噢，是吗？”盖瑞似乎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笑得更大声了，接着站起身来，他那宽大的身体几乎遮住了整个桌面，“那就把餐盘给你吧！”

砰的一声，餐盘砸在了若的头上。还有点儿热度的牛肉酱和土豆泥，顺着若的面庞缓缓流下。黏糊糊的，模糊了若的视线。

不过若仍然能够看到，盖瑞似乎笑得更开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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