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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踞在鲁西南一带,抱犊崮山区的土匪头子刘磨头,得到自己在跺庄眼线传回来的,孙家大院被一个营的zhōngyāng军攻占的密报,急的是一口吞下二十五只耗子,百爪挠心,满地乱转,他可是不是想着给自己的拜把子老兄孙百万报仇。
刘磨头早就盼着自己的磕头大哥孙百万,早点儿去见阎王爷,那孙家的万贯家财,自己这个盟叔叔替他打理,顺理成章,谅那个不成才的少爷羔子,也翻不起大浪,还不乖乖的听自己摆弄,孙百万的家底儿,早晚是自己的。
他绝对相信,自己为匪多年,打家劫舍、绑票儿砸响窑、杀人越货弄的那点血汗钱,连孙百万的一半家底儿都不到,他是害怕这些钱财,被zhōngyāng军那些当兵的弄走,自己惦记多年的美事儿,不就一场空了吗?
嘴边儿把着多年的肥肉,眼看着落到别人的嘴里,刘磨头那个闹心近儿就别提了,可他没那么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抢,那是一个营的正规军,有机枪大炮,弄不好,自己多年经营的这点儿家底,毁在这一场,可他有不甘心。
刘磨头忽然一拍光头,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山上来了个王先生,长的很斯文,识文断字,一口的胶东口音,可刘磨头听着,总觉得怪怪的,据他自己说,在青岛做买卖,得罪了当地的很有势力的帮会,被四处追杀,走投无路,听说刘大当家的,仗义疏财,为人豪爽,威震一方,才到抱犊崮来投靠。
按理说,以刘磨头多年为匪的一贯作风,对来历不明的人,根本不会收留,要是稍微觉得可疑,干脆赏给一粒花生米,送他回姥姥家,可这王先生一张嘴挺能说,天文地理、阴阳八卦无所不晓,还自称熟读兵书,懂得打仗的道道儿,刘磨头心动,再加上王先生嘴上抹了蜜似的,句句话都搔到刘磨头的痒处,就把他留下了。
安排个师爷的位置,写写算算,反正抱犊崮八千多弟兄,没有一个识字的,都他妈是睁眼瞎,刘磨头自己更是扁担放到地上,也不认得是个“一”字,连写封绑票文书都找不着人,既然他姓王的,说自己懂得打仗,何不去问问他,死马权当活马医。
刘磨头把事情一说,王先生非常感兴趣,详细询问了所有的细节,直接告诉他,这事可干,要是zhōngyāng军走大路,咱们没办法,再让跺庄的眼线,继续打探消息,正好顾大山想走近路回平邑,四处找不到向导,被王先生抓住机会,刘磨头也被王先生鼓起了胆气,一双狼眼,紧盯着一营的动向。
那两个自告奋勇做向导的农民,就是刘磨头在跺庄埋下的眼线,得到消息,王先生立即排兵布阵,起初,刘磨头不大看得起这个姓王的,觉得他胆子太小,八千多人打一千多人,还是在山区,半道儿上截住,一顿机枪手榴弹,还解决不了他们?
看着看着,刘磨头看出点儿门道,觉得王先生比他安排的巧妙、周到,心里也就信了三分,等到了峡谷那,王先生前窜后跳的忙着指挥埋炸药、分配兵力,刘磨头大为叹服,干脆把指挥权交给王先生,结果真如他所料,那两个眼线,真的把zhōngyāng军带进了伏击圈,让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刘磨头下到峡谷里,看到白花花的现大洋,黄灿灿的金条,在阳光下,晃花了他的眼,孙百万的家底儿,终于落到自己的手里,还不伤和气,不损威名,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得意处,咧着大嘴纵声狂笑起来,王先生的地位,在他的心里,立即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不再是师爷,而是升格为军师。
王先生看着得意忘形的刘磨头,提醒他,立即打扫战场,带着东西尽快离开这里,返回抱犊崮,记住,一定要毁掉所有的痕迹,不能留下一点线索,zhōngyāng军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不能让zhōngyāng军抓到把柄。
王先生这些话,是对那些大小土匪头目说的,这些家伙,黑眼珠子只顾盯着白花花的银子,根本没理会王先生这一套,刘磨头火了,把这些喽啰们大骂一通,告诉他们,以后,王先生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还直夸王先生心细,想的周到。
土匪们带着染血的大洋、金条、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心满意足的返回老巢抱犊崮,峡谷内沉寂下来,寒风掠过,松涛阵阵,吹不散浓重的血腥味儿,一千二百多名战士,永远长眠在这块土地上,再也不能睁开他们年轻的双眼,看一看鲁西南的天空和大地。
一营在龟蒙顶附近峡谷,被土匪包围的情况,很快报告给在徐州的韩铁,韩铁大吃一惊,立即,命令已经在平邑集结的三个团的兵力,火速前去增援,随即,又接到来自平邑县城的报告,和一营失去联系,电台会叫没有回应,韩铁心中,被一层不祥的阴云所笼罩。
激战中,和部队失去联系,意味着什么,韩铁不敢往下想,他又发出第二封电报,催促增援部队,不惜任何代价,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龟蒙顶区域,刘磨头匪帮撤离战场的时候,增援的部队,距离峡谷,还有足足一天多的路程。
增援部队,在非战斗减员几百人的情况下,一昼夜强行军,终于在第二天上午,赶到发生战斗地点,离得很近了,没有听到一点枪声,带队的第四旅旅长心里一沉,没有枪声,那就意味着,一营全军覆没了?他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峡谷映入眼底,到处是激战过后的痕迹,谷内的冻土和石块被翻起,遍地的弹壳,可以想象得到战斗的激烈程度,让战士们难以接受的是,一千多名战友的遗体,铺满了被战火摧残的土地,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凝固成片片血斑,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没有一件武器是完好无损的,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已经被炸毁,到处是散落的武器零件,战友们临牺牲前,把武器都毁掉了,不让这些武器落到土匪手里,让战士们极为愤怒和痛心的是,战友们的遗体上,遍布刺刀的痕迹,这些土匪,连尸体都不放过,也是他们被一营打怕了,每个人的身体上,都扎几刀,生怕忽然蹦起一个当兵和他们同归于尽。
向阳的山坡上,苍松翠柏下,一座座新起的坟茔,整齐的排列期间,呼啸的山风掠过树梢,呜咽如泣,吹不散战士们心中的仇恨,一千二百多名战友,就长眠在这里,一块高大的墓碑,耸立在坟前,上面写着“国民革命军华北dúlì师,黄河河南守备兵团第四旅三团一营死难战友之墓!dúlì师全体敬立,”白茬墓碑,黑色大字,凝重而压抑。
近万支枪口,指向蔚蓝的天空,枪口喷出愤怒的火焰,阵阵枪声,惊飞了林鸟,惊散了山风,在群山松林间回荡,久久不绝,就像是无数颗复仇的心在呐喊,近万双眼睛,喷射出愤怒的火焰,他们向长眠在这里的战友发誓,血债血偿。
唐秋泉赶到徐州的时候,韩铁正脸色铁青的坐在司令部里,手里拿着一封电报,牙关咬得紧紧,原本周正的脸孔扭曲着,显得狰狞可怕,他的内心充满自责,自己太急于打开鲁南和鲁西南的局面了,没有充分考虑到匪情,部队分的太散,四万八千多人,散落在几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又不熟悉地理环境,出现这种事件,也是正常。
可是,韩铁不能原谅自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把这些土匪放在心上,总比训练有素的小鬼子好打吧?如果说黄河河南守备兵团的轻敌思想普遍存在,根源就在自己身上,这个责任无法推脱,他已经向师长唐秋离,发去了自请处分的电报,请求师长,免去自己的兵团司令官职务。
同时,他以兵团司令官的身份,签署一份命令,免去第四旅三团团长的职务,送交师部调查处,由副团长接任团长职务,理由很简单,身为团长,不了解底下的部队行军过程,下达的归建命令不符合实际情况,以至于酿成这次一营被全歼的惨剧。
从血手团到dúlì师,韩铁经历了所有的战斗,即便是在东北,面对几十万关东军的优势兵力,部队也没有被成建制歼灭的事情发生,可是,这样的事情,却发生自己的兵团,发生在部队实力雄厚,消灭几十万日本鬼子的情况下,每想到这里,韩铁的心,就如同刀绞般剧痛,他更不能原谅自己。
刚刚赶回郑州的唐秋离,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坐稳,梅雪就急匆匆的送来三份电报,一份是韩铁转发的顾大山电报,一份是一营全军覆没的电报,一份是韩铁自请撤职的电报,这三份电报,那个都让他吃惊不小。
唐秋离和韩铁的想法一样,一个齐装满员的营被歼灭,这是dúlì师成军历史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严重事件,不过,顾大山阵亡前发来的电报,更引起他的注意,山东的土匪,已经变了性质,背后有日本特务插手。
仅仅依靠现有的兵力,恐怕是难以迅速完成剿匪任务,一营的全体阵亡,激怒了唐秋离,他决定,往山东大规模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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