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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第1页）

果然如她推测的，一进门，就听得楼梯间里回荡着无线电的歌声。厨房门口，有两个人影，是谭庆项和培德对坐在餐桌旁，轻声聊着天。

厨房餐桌上铺着两张报纸，上头扔着一叠解剖素描。

&ldo;这是你的？&rdo;沈奚有了兴趣，看到最上头的一幅人类大脑的横切面素描。

先前在欧洲，医学解剖并不受欢迎。今年大流感开始后，欧洲人为找到病因才开始了系统的医学解剖研究。她没想到谭庆项会这么早涉猎这个。

&ldo;是侗汌留下的，&rdo;谭庆项说，&ldo;他在英国时自己画的。&rdo;

沈奚坐下，一张张看着。

除去那张大脑横切面，余下都是心脏、肺腑和主要血管的素描图。全彩色的。

&ldo;你当初和四爷是同学吧？后来为什么又去了耶鲁？&rdo;

欧洲心脏学发展最快，没道理读博士去美国的。

谭庆项默了半晌，说：&ldo;那年侗汌一走，我只想着离开北京，随便去一个地方都好，唯独不能回伦敦。伦敦是我和侗汌认识的地方。&rdo;

原来是因为四爷，她明了于心。

谭庆项又说：&ldo;后来和侗文通信，知道他心脏不好，就想着还是要替侗汌照顾他，于是毕业后就回来了。&rdo;

谭庆项似乎不愿再谈，起身穿上围裙说：&ldo;给你留了晚饭，你收拾一下餐桌。&rdo;

&ldo;是年糕吗？&rdo;这可是谭庆项最拿手的菜。

&ldo;想得美。&rdo;谭庆项把蒸笼打开，是灌汤包。

好吧，灌汤包也好吃。

饭后，沈奚等到十一点多，傅侗文也不见人影。

洗过澡，她在床上看书。

这间卧房越来越像傅家老宅，万安是个念旧的，自作主张地按着他的印象，今日换灯盏，明日换花瓶的，到如今，竟把床帐也都挂上了……

门忽然被推开。

她立刻抱住枕头，就势滑下身子，趴到床上装睡。

入耳的脚步声很轻，床帐被掀开。黄铜挂钩撞上床头，叮当几声响。

鼻端，有香气飘来。

&ldo;你再要睡，排骨年糕就没了。&rdo;他轻声道。

沈奚立刻睁眼，见他半蹲在床旁，右手里端着一盘排骨年糕，惊喜之余，马上翻身坐直，接了他手里的盘筷：&ldo;你特地去买的？&rdo;

&ldo;听说你晚上想吃，就去买了，&rdo;他说，&ldo;也是巧，我四弟爱吃这个，你也爱吃。&rdo;

&ldo;在上海吃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它了，&rdo;沈奚悄悄说，&ldo;楼下有时有卖宵夜的小贩，炒的最好吃，比饭店里的还要好。&rdo;

傅侗文一笑，轻敲她的额头：&ldo;更巧了，他也如此说过。&rdo;

两人笑着聊着，分享这一份排骨年糕，等吃完，又相伴到洗手间去刷牙洗脸，仿佛一刻都舍不得再分开。到回来，傅侗文也没睡的打算，和她一左一右地倚在床头轻声闲聊。

慢慢地，就聊到过去傅家请过的洋先生。原本是打算让先生教授少爷们学洋文，后来发现这群少爷既惹不起也管教不得，最后就成了傅家的一个活人摆设，偶尔被少爷们逗得说两句洋文，被戏称为&ldo;洋八哥&rdo;。傅侗文自幼和各国领事馆的大人们来往多，学得早，后来四爷的洋文都是跟着他来学的，四爷走后，他又教五爷。

&ldo;清末的课本很奇怪。一页十二个格子，横三，竖四，&rdo;他食指在掌心比划着，&ldo;每个格子讲授一句话，格子里的第一行是中文，第二行英文，第三行就是中文译文了。&rdo;

&ldo;中文译文？&rdo;沈奚英文在纽约学的，没见过这种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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