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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是清晨画的,昨夜小盛心情不好,陪她游了整晚车河。”李颀摸摸下巴:
“我连胡子都未刮便睡着了。”
安邦听了,心里不是味儿,李颀不但进出自如世华的家,还好像当她是妻子似的。
“你说了什么令前任嫂子满怀心事了?”李颀懒洋洋地说。
安邦强笑:
“说了几个不好听的笑话,让她撵走了。”
“我还以为你舍不得走呢。”李颀搁起二郎腿。
安邦念着世华,他的确舍不得走,他记得她的失望神情。
“李颀,谢谢你安慰了她,我的笑话不管用。”
“安邦,我想要回孩子。”李颀道。
安邦百感交集,那是他的孩子,安雄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回他的孩子。那是对他和世华的惩罚吗?安雄可以饶恕妻子怀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孩子,却不会原谅妻子怀了自己弟弟的孩子。
那是什么一回事了?十年前,大家都是那么年轻,对与错都是美丽的,人大了,便什么都丑恶了。
他明白,世华离开安雄是因为抹不掉他的影子,他想像得到兄长的伤心和愤怒。
惩罚,那是惩罚。
他不能再伤害安雄了。
要回孩子和娶了世华,那会令安雄伤心上再加伤心,愤怒上再加愤怒,还有安雄那天生的缺陷,若他娶了世华,那简直是要了安雄的命。
昨夜,他按捺得很痛苦,才能离开世华家,掉头而去。
李颀见他半天不说话,隐约感到他们的家事有难言之隐,于是拍拍安邦的肩头:“要回孩子的事我自己去办。我明白,你怎能代我向你哥哥开口。”
“别伤害我哥哥!”安邦压抑着冲动:“何况,这是工作的时候,不是谈胡涂账的时候。”
李颀让程安邦抢白了两句,望望安邦,心里很多疑团。
场记来叫就位。
戏中的安邦,临终是坐在摇椅上,一手握着李颀的手时,定睛看着李颀,说不出心里所想说的话,呼出最后一口气,手垂下来了,椅子在摇,李颀站着,凝视着摇啊摇的椅子,惆怅地站着,椅子在摇、摇、摇。
“cutt!ok!”任澄喊着。
“不用take,o,保险一下?”副导问。平日任澄最喜欢拍三几十个take。
任澄摇头:“没有再好的了,他们两个,像认识了一辈子,像有爱恨交缠……嗯,那正是我刚才的感觉。”
任澄有解释不到的奇异感觉。李颀永远是好的,想不到程安邦真正是个一流演员,他的临终表情,柔和而调皮的眼神,苦涩而带温柔的嘴角,他对哥哥不起,然而他又想保护哥哥,任澄没见过这么诗意的表情。
顽童与诗,那就是程安邦动人心弦之处。
李颀那双著名的深邃眼睛,在那刻更加深邃,凝聚着火光泪光交织的惆怅。
“我相信我们手上有部好电影了。”任澄对李颀和程安邦说:“我捕捉到个感觉,太好了,唔,先头的剧本得改一改,统一这种感觉。”
任澄像小孩子般跳了一跳,忙着叫人找编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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