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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氏被田姜这番话说的怔在榻上,见得玫云端来一碗褐色苦汤,心底烦闷,抬手一推,那玫云躲闪不及,手中一个未稳,但听豁啷一声,药碗摔落,泼湿了一地。
崔氏气骂:&ldo;你个贱骨头,被三老爷睡过几日长足英雄胆,连我的药汤也敢摔了,你也不用摔,洒把砒霜在里头,药死我才算真能干,再让三老爷把你扶正,风风光光当家做主母,全让你占足可就满意?&rdo;
玫云&rdo;扑通&ldo;跪下,眼睛红红道:&ldo;三老爷未归家时,我央奶奶去跟二夫人说,想和沈指挥使好(注:513章),奶奶现怎说出这样的话将我折煞呢……委实也不愿的,若如此还遭奶奶嫌弃,倒不如我死了干净。&rdo;
忍许久的泪水便如撒了线的珠子乱弹!
崔氏一时说不出话来,看她肩膀耸动、小声啜泣模样,俨然如曾经的那个自己。
满腹空落落难言滋味,她揭褥下榻扶起玫云,二人抱头痛快哭一回,待停歇下来后,崔氏才怅然说:&ldo;二嫂的话听得我心灰大半,若有日这身子真不济了,你能扶正比他再娶个强,至少能善待我的雁姐儿和溪哥儿。&rdo;
玫云低声安慰:&ldo;奶奶又胡思乱想,二夫人再能耐,怎比得过宫里的蒋太医,蒋太医说您仅是肝腑火炎兼闷思郁结而已,把那清火舒肝腑的几帖药儿每日按时吃着,不待春分到就会痊愈呢。&rdo;
崔氏摇头道:&ldo;那蒋太医也不知怎地,往时请他过府很是殷勤,如今却显得冷淡,替我把脉也不如从前仔细,总觉在敷衍了事。二嫂的话我原也存疑,可二爷却不得不信,老夫人生病那年里,他确实在看医书研医理,他又是个极能耐的……&rdo;忽儿就说不下去了。
玫云自不知她那缠绵心思,只当其是因病烦恼,想想道:&ldo;这几日我抽个空闲,去外头请个郎中来,替奶奶好好地再诊脉一回,便会有定论了。&rdo;
哪想得腊月年近,城中有名气的医局闭门歇馆,无名气的则出医价昂更难放心,这般拖来拖去,让崔氏有好一阵子忐忑不宁,这是后话,此处不表。
……
再说田姜从崔氏房里出来,采蓉打起灯笼照路,远处迎面影影绰绰过来个人,欲待要出声问,却见二奶奶已步履飞快朝前走,接着就听那人有些担心道:&ldo;天黑路滑你慢些要紧。&rdo;原来不是旁人,确是二老爷。
田姜扯住他的衣袖,抬眼奇怪地问:&ldo;二爷怎寻到这里了?&rdo;
沈二爷把她冰凉小手攥入掌心捂着,嗓音温和道:&ldo;栖桐院里无人,我去母亲房问安,你也不在那,夏禅说见你往三房这个方向走,便过来迎你。&rdo;
沈老夫人把治办年事跟他说了,崔氏身体抱恙,何氏寡妇抛不得头面,薛氏无用,只能让田姜一己扛,他其实不太想让九儿来做这事,况她还怀着身子……自己的妻儿自己最疼。
&ldo;三弟妹病的很重么?&rdo;沈二爷沉吟问,或许可以请钱大夫来给她诊疗,可以快些好起来。
田姜把来看崔氏且替她把脉的事说了,又朝他勾勾手指头,沈二爷会意俯下身来。
田姜仰起颈凑近他耳畔:&ldo;我故意唬她的……谁让她小病当大病养,不肯和我一道办年事呢。&rdo;
沈二爷看她笑眯眯的模样,不禁也笑了,捏捏俏挺的鼻尖儿:&ldo;愈发皮了!&rdo;
第伍叁零章终成恨
教坊司。
一席美酒珍馐,秦砚昭与徐炳永围桌而坐。
王美儿在唱曲:&ldo;好因缘,恶因缘,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胶续断弦,是何年……&rdo;
秦砚昭这几日已察觉徐炳永对其疏冷,正暗忖对策时,徐炳永倒邀他来此地吃酒听曲。
&ldo;徐阁老……&rdo;秦砚昭欲开口,却被徐炳永摆手打断,津津有味跟着打拍附唱,他今日穿件半新不旧绣麒麟的藏青直裰,不曾戴幞头,只额前围网巾,双目炯炯看着王美儿,面色难得柔和,把那浑身暴戾气消淡不少。
半晌过后他才问:&ldo;秦尚书可知此曲出自何处?有何典故?&rdo;
秦砚昭恭敬道:&ldo;此曲出自《四节记》中《陶秀实邮亭记》。后周年间,陶谷学士奉使江南,其恃上国势,端浩然正气态,却被宰相韩熙载以歌妓秦弱兰扮驿卒女戏之,陶谷不堪诱,与其春风一度并赠艳词一首,后被南唐中主李璟,于筵上请秦弱兰揭其此段丑事,至此后他声誉尽毁,仕途终不见起色。&rdo;
王美儿唱罢过来,取过青花鸡嘴壶替他们斟酒,再坐徐炳永身侧,悄看秦砚昭不语。
徐炳永又问:&ldo;《玉禅师翠乡一梦》这曲近日勾栏瓦舍四处传唱,你可有听过,又是何典故?&rdo;
秦砚昭已晓他所问用意,只淡道:&ldo;此说的是宁海临安水月寺玉通禅师,因拒庭参柳府尹,被其遣美女红莲引诱,把持不住而破了色戒,使得多年修行终难成正果。&rdo;
王美儿忽而抿唇道:&ldo;其中四句词儿尤妙,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rdo;
徐炳永嗤笑一声,指腹搔搔她的脸颊,难得逗趣的语气:&ldo;自古英伟男儿,悉数栽在你们女子手中,可见红颜祸水无错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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