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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盛思文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脸色已呈深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然,或许你觉得停妻再娶也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可以说是香艳典故,只是……我阿娘的婚书可是正正经经的,从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来说,比你现今这位夫人的婚书只怕是更合法一些。”
“你真的只是要我写张字据,证明跟你阿娘没关系?”盛思文嘶哑着声音开了口:“再也没有别的条件了吧?”
“如果你想要送点金子给我阿娘做补偿,那也是随你的客气了,盛大人。”芳华偏着头望向他,笑得很是甜蜜:“我阿娘辛辛苦苦抚养我长大,给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不是已经给了一个宅子?”盛思文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个女儿真是一只吸血蝙蝠,好像将他当成了下口的好地方,可是他还真不敢不给银子,万一她闹腾出去怎么办?少不得要安住她才是。
“我说了,这是随你的客气,我可没有强求。”芳华四处张望了下:“盛大人,我给你研墨吧。”
这般殷勤,笑得这般甜蜜,看得盛思文身上汗毛倒竖,若不是有褚昭钺在这里,他真恨不能喊些人进来将这丫头给轰走,可是褚大公子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似乎在看好戏,丝毫没有舍得离去的意思。
不是已经和离了吗?为啥这褚大公子还来管他前妻的事情啊!盛思文欲哭无泪,只能慢慢的走到书桌旁,才坐了下来,一只小手便将宣纸推到了他面前,纤细的手指在纸上指指点点:“盛大人,都说你文采好,请用四六骈文体写上一篇文章,详细描述下当年情形。”
“……不是说好只要写与你阿娘毫无瓜葛吗?”盛思文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那眼中的神色就如锋利的小刀,直直的扎进他的心窝去:“我是那么说的,可你总要将经过大致写一下罢?褚大公子,你说呢?”
褚昭钺点了点头:“那是应该的,否则没头没尾的,谁知道?”
盛思文额头的汗珠子落了下来,滴在宣纸上边,很快就晕染开来,他提着笔抖抖索索,这怎么能写?写了下去可不是成了把柄?
“盛大人,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的这东西泄露出去的,我之所以让你写这字据,就是想要劝我阿娘死心,莫要再觉得自己是已婚妇人之身,不敢寻觅良人去过自己的生活,而我呢,也讨厌跟着你姓盛,故此必须要你写这字据,我好拿着去改了户籍。”芳华将那张已经染坏的宣纸放到一旁,换了一张,很贴心的找了块抹布递给盛思文:“盛大人要不要擦擦汗珠子?”
“若是我不写呢?”盛思文望着那块脏得分辩不出本来颜色的抹布,心中有气,自己堂堂一个吏部尚书,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要挟了,说出去实在是难听。
“不写?可以啊。”芳华笑着点了点头,将那抹布摔到了地上,眼睛瞄了下坐在那边悠悠然看戏的褚昭钺——很好,大黄,该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褚昭钺自然是心有灵犀,他慢吞吞的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盛思文走了过来,每靠近一步,盛思文就觉得自己心惊肉跳不已,好像是踩到了他的心尖尖上头一般,那种疼,简直没办法说出口。
“盛大人,四皇子在章王府等我进宫,你要不要一同去觐见皇后娘娘?”跟着芳华在一起久了,褚昭钺也学会了信口雌黄,没有影子的事情能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想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肯定都喜欢听这种民间故事。”
这分明是在威逼哪,进宫讲故事给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听?那不分明是在说要将他这件陈年旧事给抖了出去吗?盛思文惨白了一张脸,早知道这个女儿这般难缠,自己怎要去将她从桃花村里挖出来?这分明是捡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他必须想办法摆脱困境,盛思文脑子里不住的在转着各种念头,要想将这件事情掩盖下来,唯一的出路只有将钱香兰除去,只要她一死,那就没有人能来出面作证了。只是……盛思文心里头有些胆颤心惊,要除去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特别是钱香兰现在跟这丫头住在一块,真不好下手,除非自己找江湖上的人来悄悄的给她做了……盛思文心里一颤,只觉得有些肉痛,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
“盛大人,你到底写还是不写?”芳华见着盛思文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知道他心里在想鬼点子,不由得有几分生气,将毛笔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在他手指上划出一道浓浓的墨痕来:“你可以不写。”
毛笔投掷在雪白的宣纸上,一滴浓浓的墨掉了下来,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比开始他那滴汗看上去更明显,盛思文呆若木鸡的看着芳华朝门口走了过去:“慢着,你要作甚?”
“我先去招呼你们吏部的左右两位侍郎过来听听盛大人的陈年往事。”芳华走到了屋子中央,回眸一笑:“我相信他们会乐意听。”
“你给我站住!”盛思文唬得双腿都软了,虽说左右侍郎是他的下属,可心里对这尚书的位置可是虎视眈眈,若是有心之人听了这事将它捅了出去……盛思文又急又气,感觉自己完全在那小丫头的掌控之中。
咬了咬牙,盛思文将笔捡了起来:“我写。”
褚昭钺拍手称赞:“识时务者为俊杰,果然盛大人是个明白人,能很快权衡出利弊,想当年盛大人娶夫人的时候,也是这般果决的。”
一想到钱香兰被盛思文害了大半辈子,褚昭钺便觉得心里头有说不出的怒火,这盛思文真是个贱人,竟然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一个女子的一生毁去,这种人,就该受到惩罚。
盛思文哪有心思听褚昭钺这话里话外的讽刺,他捏着笔,想了许久,才开始战战兢兢的在纸上写字,他的字写得极为好看,若是说字如其人,这四个字可真真是弄错了。
芳华低头看着盛思文慢慢的磨出一篇文字来,行文流畅,照着芳华的话用上了四六体,写得言简意赅,总体说起来就是当年他不该一念之差,贪图美色,做下了亏心之事,他不能对不起自己夫人,故此只能跟钱香兰说清楚,她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以后她想另嫁他人,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母亲想嫁人?”盛思文最后一个字写完,心里头忽然有些不舒服,咂摸着想了想,今日这丫头来要字据,就是想给她那个娘亲讨一张放妻书罢?他盛思文的女人,怎么还能去嫁别人呢?
“这个就不劳你关心了。”芳华将那张宣纸拿了起来,吹了吹上边的墨汁,希望它很快干掉,这边褚昭钺已经抓住了盛思文的手:“盛大人,按个指印罢。”
“褚大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强迫我?”盛思文的脸孔涨得通红,那白净的脸皮上红得跟开出了山丹丹花来一般,他不断的扭着身子,可哪里能扭得过褚昭钺,更兼着听到芳华在一侧幽幽道:“不按指印也没事,反正我有了盛大人的字据,现在拿出去给吏部的人看看,想来他们都是识得盛大人这笔字的。”
“我按,我按。”盛思文杀猪一般扯着嗓子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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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文坐在桌子旁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鼓鼓的,望向那打开的大门,整个人跟呆滞了一般。
一个主事从外边匆匆的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张名剌:“大人,漳州知州楚征求见。”
“不见!”一听到求见这两个字,盛思文就全身哆嗦了起来——方才也是说楮国公府的大公子求见,他高高兴兴的答应了,没曾想,后边跟了个天煞星。
谁给了她这个胆儿?竟然敢威胁朝廷命官!盛思文的手紧紧的抓住椅子扶手,心里有说不出的羞辱,自己四十岁的人了,被一个小丫头这么要挟着写了所谓的字据,还不知道她会拿了这个去作甚?若是像她说的也倒就算了,大不了只有钱香兰另嫁他人,可要是她拿了这张字据去做别的事情……盛思文只觉背上一层细密的汗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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