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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残忍（第1页）

第93章残忍一声轰鸣，犹如裂帛，回荡在前甬道，显得格外刺耳。原来，阿瑛徒手撕烂了轻罗花鸟纹团扇。“晏郎，晚了。无论你补偿什么，都换不回来大楚。我们平阳侯世代浴血沙场，便是要对得起赵姓！”

阿瑛哽咽道。可惜，玉尸听得懂裂帛声，却不明白阿瑛的悲伤。只见玉尸，来回在前甬道和前室奔跑，催促着阿瑛快些前进。前室有石门，雕刻着一首撒上金粉的催妆诗：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菊生魂魄强忍着低吟的冲动，幻想起阿瑛化新妇妆的情景。阿瑛比她好看几倍，穿上青绿色大袖襦裙礼服，戴起金簪、银钗、步摇、梳篦、翠翘，还有国色天香牡丹，再薄施粉黛，一定是天底下最美艳的新妇子。然而，阿瑛不解风情，捡起石头，磨平了催妆诗。刹那间，石门轰然倒塌，映入眼帘的是一顶金箔贴花花轿。轿顶最上方，盛开一朵水晶莲花。四周用朱金层层点缀，贴上珠翠、流苏、琉璃等，金碧辉煌。饶是见惯了富贵的阿瑛，也感觉闪耀得挪不开眼。接下来，花轿四周雕刻饱含美好寓意的人物花鸟虫兽图案。石榴百子、龙凤呈祥、狮滚绣球、仙鹤奔月、喜鹊登梅等等，彻底满足了菊生的少女心。阿瑛和菊生皆不知，这顶金箔贴花花轿，耗费了董晏十年光阴。鎏金双雁纹银盒盛满五谷杂粮，青铜万字围栏火盆残留已经烧得干净的银骨炭灰，还有檀香木雕玉马鞍、定乾坤的三支红绸箭，这些婚俗，菊生听说过，而赵瑛见过，因为许多战死玉门关的伙伴生前都赶着成亲生子了。当时有个醉酒的下属，竟然大着胆子劝慰她，随便找个男人玩一玩，省得死后还是处女鬼，多么丢人。赵瑛很想胖揍这个不懂事的下属，但是唯恐出手没个轻重，影响了下属明日出战。思及此，阿瑛泪眼朦胧，终究无法原谅董晏。“董晏怎么没有准备沃盥礼、同牢礼、合卺礼、结发礼的器具，就一首干巴巴的却扇诗。”

菊生魂魄又开始话多，语调偏小。却扇诗写了两首，展开在两侧壁画。左边写道：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右边写道：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啊呜，好想听崔公子念却扇诗。菊生魂魄不大清楚这却扇诗的意思，却不妨碍她浮想联翩。“董晏，我不可能嫁给你。”

阿瑛低声叹道。语罢，玉尸仍然听不懂阿瑛的拒绝，努力推开了石棺的棺盖。菊生魂魄实在好奇，拽着自个儿的身子，将阿瑛惹得炸毛，却发现石棺空空如也。哦不，也不是啥都没有，躺着一串吐蕃人最为推崇的缠丝玛瑙天珠。玉尸将缠丝玛瑙天珠串子塞给阿瑛，然后安静地躺在石棺里边，一动不动，大概是完成了它的使命。这时，菊生魂魄竟是将阿瑛鬼魂挤出了身体。哐当一声，缠丝玛瑙天珠串子落地，菊生特意退后几步，距离它要有多远就有多远。“菊生，这玛瑙珠串有毒吗？”

阿瑛调笑道。菊生听后，乖巧点头，就是不告诉真正理由。听爷爷说，经过吐蕃开光的缠丝玛瑙天珠特别邪门，是夺舍的最佳神器。菊生胆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没有碰过崔公子的身体，就这么死翘翘了，岂不是和阿瑛一样丢人。阿瑛见状，艳艳一笑，居然扯断了缠丝玛瑙珠串的红丝线。莫染红丝线，徒夸好颜色。我有双泪珠，知君穿不得。“阿瑛，别怪我多嘴，董晏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记恨。你不是天性凉薄，嫌弃我总是犯了救世主的毛病。”

菊生恼道。菊生觉得，若是有痴情郎君这般恳求她原谅，她会心软的。哎，她这个人嘛，毛病太多，爱哭、胆小、心软……“菊生，你不需要知道。”

阿瑛突然咬了菊生的手指头，竭力压抑住欲望，只吮吸了一滴鲜血，然后获得无穷力量。“阿瑛，不要这么做，好不好？”

菊生泣道。可是，阿瑛哪里听得进去，俯下身子，拾起一颗颗缠丝玛瑙天珠，握在掌心，动用内力，碾碎成灰，犹如她当初的芳心。董晏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他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就是错误。他是西戎三十六部落大单于幼弟，潜伏大楚数十年，以摧毁她的赵家军为终极目标。然而，赵瑛发现董晏的细作身份，却放过董晏一条性命！赵瑛明知道赵家军快要撑不住了，却舍不得拿董晏去同西戎三十六部落大单于做交易！赵瑛好恨，好恨自己的优柔寡断，葬送了赵家军！最后一颗缠丝玛瑙天珠，滚动到石棺底下。“阿瑛，住手！”

菊生喊道，感觉身子有些虚弱。可是，菊生隐隐察觉出阿瑛的气息不对。那若有似无的石榴花香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狼烟味。不错，阿瑛正在恶化，第一次恶化。菊生试图紧紧抱住阿瑛的大腿，却被阿瑛狠狠地甩出，摔倒在地，大吐鲜血。紧接着，阿瑛继续消耗菊生的体力，一脚踢翻了石棺，寻到最后一颗缠丝玛瑙天珠。“阿瑛，你不想知道，董晏是怎么死的？”

菊生质问道。阿瑛听后，转过身子，绝艳一笑，眼眶通红。菊生趁机咬破唇瓣，小跑到残破不堪的玉尸跟前，强忍着心底的胆怯，亲吻了玉尸，从而开启秋华阵。以血为祭，画秋华阵，借助玉俑，可以招魂。当然，菊生不认为可以招到董晏鬼魂，有董晏死前的记忆足够。果然，玉尸彻底碎裂，化作天女散花。阿瑛，再重生千百次，摧毁赵家军的事，我还是得做，因为我是西戎三十六部落大单于幼弟。对不起，在你和西戎之间，我选择了西戎。我以为…我以为，你也会选择大楚，直接杀了我。没想到，你比我更加残忍，宁可万箭穿心。阿瑛，万箭穿心真的好疼好疼，我试过了。菊生瞧见一帧帧比壁画更加真切的记忆，呜呜咽咽，哭成泪人，终于唤醒了阿瑛的意识。骤然，大地摇晃，董晏墓正在崩塌，不再有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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