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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听她那异样的声音,昊琛心中蓦然一紧,偏做若无其事地抬头,笑道,“何事?”
“我爹他……”容琳提了一口气,似在强抑着不让声音颤抖,“身陷囹圄!”
昊琛握着书卷的手刹那迸出青筋,他坐在案后未动,只轻轻挑眉,淡淡吐语,“谁说的?”
象有利器瞬间扎入心房,容琳握不住那尖锐的疼,“你知道?!”就这么一句竟已嘶哑了喉咙,惊愣、错愕与受伤瞬间在脸上、心间几番轮回,直直地瞪着那放下书册,双臂撑往扶手的人,满眼的难以置信,他知道,却没告诉她,为什么?为什么?!那是她的爹啊!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跟她说?!
感受得出容琳心中的波澜,昊琛靠坐在椅中,深邃的眼眸透过交搭于面前的十指对着容琳,默不出声,借此压着隐隐的怒气,是谁?谁竟把他苦心遮掩的事一语道破?
各怀心思的四目相对,有光影在他们的眼前流转,容琳的惊痛在昊琛的无愧中渐渐平复,心念转动着,目中光芒忽现:她想到了!不自主就轻轻吁了口气,娇嗔:“你吓死我了!”庆幸着瞥一眼昊琛,绷得很紧的身体已然放松下来,移步往她惯坐的椅榻上去——他知道了却要瞒着,不外是怕她担心,而照他那般若无其事的,必已有万全之策,她还忧急什么?
看着她恢复了镇定,昊琛的神情高深难辨:她能猜出他的想法,他又何尝看不透她?她是信他才会如此笃定,只是这一次,他怕会让她失望!看容琳在椅上坐定,浅笑盈盈地望过来,昊琛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涩的悸动,略挣扎,还是一跃起身,也跟着到椅榻上坐下,就手把容琳揽抱到怀里,“不兴师问罪了?!”
容琳听他口气不善,显是在为疑了他不忿,也觉赧然,只不想招认,遂瞪起一双妙目,欲强词夺理,却在抬眼看到昊琛轻锁的眉头和微微的疲惫时心头柔软,轻叹一声偎到他的怀里,“很难是么?”
昊琛嗅着她发间颈间的清香,不置可否,只状若不经意地随口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能耐!
容琳听他探询才想起为何来的,就要坐直身子,却被昊琛的大掌摁住了,似不胜倦怠地笑道,“就这么说吧,本将军许你放肆!”他自认是个能担得起事的,只今日今时,他竟怕面对容琳——他怕、辜负了她的希冀……
容琳无心与他说笑,轻打了他一掌便顺着自家的心事道,“将军,科场走水不是常有的事么?何至于治我爹如此重的罪?”
“落第举子闹事,天家总要有个问责之态,岳丈大人是主考官,自然首当其冲,”昊琛掂量着词句,拿不准容琳到底听说多少——她知道尚书大人身陷囹圄,那她可知尚书府三日前已被查封?“举子们不过是要宣泄郁愤之气,天家如此处置最能息事宁人:寻机滋事的失了凭借,岳丈大人也避了锋头,再过三、五个月,此事渐被人淡忘,岳父大人自可东山再起……”
“可轩哥说举子们似得了人指使,纠缠不休,罗织的罪名多是冲着我爹来的!”容琳忧心忡忡地望着昊琛,等着他加以反驳。官场中的事,她不懂,还好有昊琛,他在,她就有依靠,听他讲得条理分明,显然熟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心多少安下来些。
“振轩?!”昊琛的脸色变了一变,“他有书信来?”
“是,”容琳未作它想,“轩哥也受了牵连,差不得驿使了,是自个儿雇的人来报的讯!”
难怪!昊琛知百密一疏是疏在何处了:他仅告诉门房小厮若有信函先交于他过目,却未嘱咐若有生人也先带来见他!京中有人求见少夫人,他们自会通报进来、哪会拦着不让?往下倒要想着怎么堵上这个缺漏、还不能让下人们觉出反常,不然可就是欲盖弥彰了……
“将军!”昊琛一味沉吟,未细听容琳又说了什么,还是容琳挣开他坐正了,眼看着他脸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们要怎么做?”容琳又问了一遍。只要能救了爹,不管要做什么她都是心甘的!
“眼下还不需要做什么!”昊琛定定地看了她一回才抚慰地握了握她的肩,“此事交由我来,你只做没有这回事就好!”容琳眼中的忧急他不是看不出,也深知这样的劝慰不过是隔靴搔痒,只如今的情势错综复杂,太子又是那么个态度,他最明智的做法是以不变应万变——这样的话却是万万不能告诉容琳的,否则以她的悟性,自此再也不能安眠了!
“那就任由爹……关在牢里?”容琳知昊琛的好意,却,不能认同,一想到丰神倜傥、锦袍玉带的杜尚书如今却要和作奸犯科的人同处一室,她就恨不能以身替代!
“不过是权宜之计……”
“爹知道么?”爹爱惜声誉,这一生最看重的是俯仰无愧于天地人心,如今却要蒙受这奇耻大辱,为人儿女的若不能替父鸣冤,真是情何以堪!
“岳父大人宦海多年,自能理会这里的曲直,你切勿妄加揣测——你我此时举止不当,非但帮不了岳父大人,只怕反授人以柄!到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可就顾不过来了!”解不了容琳的疑窦,昊琛只得用大话压着她,怕她坚执,“不告诉你此事交由我来?你竟信不过我了?”
“不是啊,将军!”容琳抱了他的胳膊,还是轻蹙着眉尖,“只轩哥说的急迫……”
“他那是惊急失措了!”昊琛淡淡,“他也真是有心!这么大老远的也要来告诉你!”
“轩哥是怕一己之力难以周旋,才想着……”
“他找大家姊、二家姊不是更见效些?”昊琛不以为然。
“大姐姐那边儿隔着司徒府、二姐姐在深宫禁苑,轩哥不是至亲,怕见不了大姐姐,现又丢了官职,更无法求见二姐姐……”忽想到未思及的事,“将军,我姐姐们……”
“她们都安好!”这一条昊琛倒能痛快告诉,“这也更说明岳丈大人必会无虞!你想,若真是重罪,那是要株连九族的,她们岂会无事?现下大司徒家未受波及,二家姊伴着寿昌公主在皇家别苑避暑,地位尊贵如昔,你担心什么?”他也因此更看不透朝中的变故究竟意欲何为,一面对杜尚书打压升级,一面并不涉及亲族,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将军……”容琳欲言又止,料不到昊琛对姐姐们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不用说他定是派人打探过了的,他对她的心,还用说么?“……多谢!”
“你想挨揍?”昊琛粗声,把略放下心事的人揽在怀中,轻轻喟叹,“你我是夫妻,再别说什么谢不谢的话!”
“……好!”
“你记着,不管用什么法子,我必会保着岳父大人无事!”
庶出 第七卷 一夕轻雷起万丝 第167章 生隙(一)
章节字数:2225 更新时间:09…06…22 20:30
京中的消息照旧是不好,最初不过是要查科场考录是否公允,自杜尚书革职查办后,风云突起,竟演变至朋党、忠奸之争上,朝臣们每日上表递书,不乏为杜尚书之冤慷慨陈词的,终究,这样的声音难达圣听,反是诋毁之声日渐响亮,杜尚书关起来了、门生子弟中不肯倒戈相向的也或贬或黜,原看着坚不可摧的富贵根基转眼就似风中残烛了……又几日,府邸被封、家眷收监,昊瑱拿了信报回来已不肯细说,只催着昊琛道,“你还是自上京中吧,免得木已成舟可就回天乏术了!”他怕的是杜尚书罪名坐实他们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昊琛这一向殚精竭虑,在容琳面前又要强作无事,人早有些急躁了,闻听昊瑱此言锁眉横了他一眼道,“休说那无用的话!要能去京中,我还用等到如今?!”
昊瑱看出他是真烦了,记起他说的何以不能上京的话,不再强劝,只道:“小声些,三哥,仔细小嫂子回来听见!“——来的时候看见季兰着丫头请容琳过去指点针线,倒省得他再找理由和三哥避出去了。
昊琛扫了门外一眼,语气沉缓了些,“营中将士在照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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