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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于珏（第1页）

第316章于珏胡瑷的冤屈，如同大部分被渎职的不良人一样。所有不良人，在京兆府留有案底，专门用来对付地痞流氓。胡瑷贪财，平时没少借着公务上的便利，强抢卖野菜老婆子、卖木炭白头翁、卖香囊小寡妇等等弱势群体的铜板子，常常被人指着脊梁骨狠狠地唾骂。因此，当长安县不良帅于珏指控胡瑷收下那些出身富贵的伤寒病例的银钱而向上瞒报时，大部分普通百姓是相信的。从搜刮民脂民膏到丧尽天良，似乎只有一步之遥。菊生自知不擅长查案，打听了胡瑷的故事大约七天，就在阿瑛的撺掇下，撑着一把朱红色绘凤穿牡丹纹油纸伞，赶起小毛驴，去了一趟差点都寻不到路程的大理寺。大理寺的双清院，是况廷风的办公地。小厮阿柴早已得到况廷风的叮嘱，确定况廷风正在执外勤，方领着菊生入内，颇有兴致地介绍一树树从岭南移植过来的荔枝树。长安的气候，不适宜荔枝树生长。双清院的荔枝树，无论如何精心打理，也结不出甘甜水润的荔枝。况廷风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荔枝腌制成果脯，独自细嚼慢咽。菊生坐在双清院的正院，捧着一盏六安茶小口品尝。“王妃娘娘，早在您过来之前，爷就仔细查探了那批被渎职的不良人的案情。说冤屈也不冤屈，只是判定的罪名不对罢了。比如说胡瑷，他偷偷地倒卖麻黄，发了一笔横财。不良帅于珏听说后，也想大干一场，正巧碰上宁王殿下整治麻黄卖出天价的乱象，亏得掏空家底。于珏怀恨在心，趁着朝廷要清算管控伤寒病例不作为的官吏，便将胡瑷推出去。胡瑷哪里忍受得住这股闲气，大闹了京兆府，反而被打上板子，愈发怨恨于珏。可是，跟朝廷对抗能有什么好下场，胡瑷一身臭毛病，于珏拿着大齐律例做文章，抓了他吃几顿牢饭，胡瑷便安分下来。谁曾想，胡瑷会喝醉了酒堕入九曲池。”

阿柴绘声绘色地描述事情的经过，功底虽然不如说书人，但是抑扬顿挫，听起来颇有趣味。阿瑛听得噗嗤一笑，菊生却是微微皱眉。况寺卿就像是知晓她菊生一定会插手胡瑷玉俑似的，早就将胡瑷的命案查得清清楚楚，等她上门讨要成果。“王妃娘娘，胡瑷的案子，爷抽空处置了，若是不满意，尽管提出。爷亲自找于珏喝茶，三言两语迫使于珏撤销了对胡瑷的渎职指控，还有一系列案底。胡母拿到的抚恤金，有于珏私底下填补的，一位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一堆名贵药材，一家可以按照月份收租的商铺，算是非常丰厚的。今日，于珏辞去长安县不良帅之职，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阿柴赔笑道。语罢，阿瑛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了然之色。倒是菊生，托着下巴，有些想不明白。她还没有努力呢，况寺卿就将胡瑷的未了心愿完成得妥帖，哪里还需要提出额外的建议。“菊生，要不要一起去楼外楼吃饭？”

崔瑢不知何时赶到双清院，偏要摆出风轻云淡的姿态，嘴角勾起浅淡笑意。菊生转过身子，略微惊讶，尔后就是欣喜。“崔公子，你最近常常偷闲呀。”

菊生打趣道。崔瑢听后，笑而不语，只是揽着菊生已经养出许多软肉的腰肢，缓缓离开双清院，像是刻意让大理寺每一个当值人都羡慕两人的恩爱，然后登上马车。早就习惯吃狗粮的阿瑛，紧跟菊生的脚步，似笑非笑。楼外楼，崔瑢长期预订了雅间，方便菊生过来吃东西。一只绿釉陶制小烤炉，外加两只铁烤叉。一排白釉冬瓜罐，盛满辣椒粉、胡椒粉、孜然粉、芝麻油。一盘盘用木签串起的腌渍肉块，搭配一份份小竹篓里的干柴。这烤肉配什么干柴，很有讲究。肉类有鸡、鸭、鹅、鱼、牛、羊、猪、虾等等，干柴有石炭、柏木、麻荄、稻草、竹叶、豆秸、松针、荔枝木等等。不仅如此，炙烤方法也是多种多样。所以，楼外楼的食案上会誊抄《齐民要术·炙法》，供贵人参考。“这腌渍肉块，可是用葱白、姜丝、蒜末、豉汁、橘皮、椒末调味的？”

崔瑢轻笑道，眉眼温润。“对，楼外楼一直记得殿下的口味呢。”

跑堂伙计笑道。语罢，崔瑢摆摆手，示意无关人等下去，同菊生一起动手烤肉。说是一起动手，崔瑢才是劳碌命，专门服务于菊生和阿瑛。阿瑛爱吃炙羊腰，极其考验火候，脆嫩而不膻腥。菊生喜欢吃猪皮肉，猪皮得焦黄酥脆，咬起来嘎吱蹦。菊生吃得欢脱，逐渐将在大理寺的双清院积累的郁闷感抛之脑后。她既然交差了，再开始下一桩玉俑买卖即可。更何况，胡瑷玉俑和聂氏玉俑，她没有挣到一分钱，缺乏成就感。思及此，她缠着崔瑢，快活到半夜才离开楼外楼。崔瑢吩咐哑巴车夫送她去璞玉记，自个儿骑马离开。有些事情，她和崔瑢终究是不同路的，但是没关系，她和崔瑢是相亲相爱的。子时，按时到来，菊生与阿瑛并肩而立。菊生将况廷风处理的结果，详细告知胡瑷鬼魂。胡母得到妥善安置，胡瑷鬼魂自然是满心感谢。这年头，诚心实意地为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出面的贵人，少之甚少。可是，聂氏鬼魂瞧起来仍是一副多愁善感的小白花模样。“小聂，你还有未了心愿吗？说出来听听，王妃娘娘心地如此柔软善良，不会断然拒绝的。”

胡瑷鬼魂柔声道。阿瑛听了，泛起冷笑，这戴高帽的小伎俩真讨厌。话音刚落，聂氏鬼魂哭得梨花带雨，任由胡瑷鬼魂如何劝慰，都不停歇那金豆子。菊生看得莫名其妙，感觉眼皮子狂跳。果然，聂氏鬼魂哭累后，弱弱地道：“夫君，我吞金自尽，半是因为想念你，半是因为被于珏这厮玷污了清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于珏扬言，他背后有皇后娘娘作为靠山，只要不是谋反都会被宽恕……”瞧吧，于珏才是大瓜，胡瑷只是引子。阿瑛忍不住胖揍一顿仍旧处于云里雾里的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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