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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逛超市（第1页）

在特殊时期出门购物，王瑞的穿戴要特殊一些。头戴LEd强光头盔式矿灯，身穿自制安保服：由橙色环卫工人制服加上前后两个夜钓强光电筒。前臂缠绕厚塑料块制作的护臂，再戴上厨房洗碗塑料手套；小腿同样缠绕塑料块绑腿，套上环卫工人雨靴。

再加上一面由橱柜木门与皮带改造制作而成的——木盾。武器是一把一百厘米长度组合式的工兵铲，铲柄由四节两指宽度的钢管通过首尾螺口连接而成，钢管内有小刀、打火棒、链条锯、指南针、钓鱼线钩、螺丝刀头等求生工具，铲头已经被磨得异常锋利。这是去年一位酷爱野外探险的朋友送他的三十二岁生日礼物。

面对穿衣镜里，打扮成末日战士的自己，王瑞一脸苦笑。出门了，当然没有忘记至关重要的钥匙包。

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唯恐一声异响惊动了什么。过道里与平日里猫眼里看到的一样，安静和满地灰尘。这里是老旧社区，没有电梯。这栋只有七层的楼梯房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了。但王瑞知道至少有三家人，除了自己、二楼的赵老头一家还有就是楼上的两口子，因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除了偶尔的枪声和爬行者低声嘶吼声之外，几乎每夜都从楼上传来呻吟和喘息声。

王瑞在单元门里向外观察了很久，确定外面阳光下毫无异常，才缓缓推开了生死之门。

他上班的超市离家并不远，但是如果想搬运更多的东西，首先必须找台车，毕竟小破车还留在那桥头上。之前在阳台上瞄好几辆车，都是主人仓皇逃走时没关车门，或者没摇起车窗的车辆。

王瑞有些迫不及待靠近第一个目标：黑色路虎。打开车门探头一看，没有什么可怕恶心的场面，相当好，八成新。可是——有钱人就是谨慎，找了半天，副钥匙都不留一把。真没搞懂，逃命都来不及，干嘛还第一时间拔下车钥匙，难道还想回来取？

毕竟汽车拔线点火的桥段只能是电影，不是现实。何况，谁也不喜欢在爬行者向自己扑来时，还在趴在前座拨弄。

第二个目标，大众途观SUV。王瑞很幸运的发现车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顺利地按动启动键，车启动了，声音很小，并没有多大动静。

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拥堵的街道，习惯性倒车，就在王瑞瞥见倒车影像里后车车牌号码时，“嘭！”——追尾了。

王瑞立刻缩进驾驶座里，那一声响动在寂静的街道里久久回响。他慢慢抬头观察着四周，手里紧紧捏着工兵铲。许久，没有异样。这辆SUV他是带不走了，四周紧紧围绕着车辆。这个时候只有白痴才会去找拖车。

继续徘徊于遗弃的车辆间，要么没钥匙，要么动弹不了，要么紧闭车门窗，要么车内一片血肉模糊。王瑞流汗了！一方面一身特殊装备在春天午阳下捂着闷热，二是在室外时间真的有些长了，而目前一包方便面还没有搞到，他有些急了。

四周弥漫着腐臭味道，那辆长发美女的红色车就在不远处，王瑞并不想换个角度去欣赏她。半蹲着像泥鳅一样穿梭着，突然脚脖子一紧，险些扑倒，回头一看，骇然一只手，一只枯萎的手抓住了脚脖子。他拼命的挣扎、踢踏，挣脱的一瞬间他弹了起来。

工兵铲和木板盾同时举起对着那只手，的确是一只手，也只有单独一只手，而这只手的躯体在车底后面，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车底散发着恶臭。王瑞捂着鼻子干呕了一会，还好早上的那块饼干还稳稳地在肚子里。

他准备离开时，陡然发现背靠着的一辆小货车，开着车窗，同时车后恰好留出来一条通道。钻进车内，打开副驾的遮阳板时，一把车钥匙滚落出来，钥匙环上还串着拇指大小的黄色塑料玩具鸭，发动汽车、倒车，一切顺利。

这是一辆银白色东风途逸微型卡车，七成新，双排驾舱四座位，货箱载重三吨，它的前主人已经装载了金属板车斗。

王瑞驾驶的车速并不快，缓缓驶向上班的超市，生怕在寂静的街道里惊动了什么。超市门口一片狼藉，远远望去，超市里的货架空空如也。他没有停车，转到超市的后面，但是被遗弃车辆堵住了通往仓库后门的通道。

王瑞提上武器，下车，谨慎地走向仓库。进入通向负一层仓库漆黑通道前，打开了头戴的矿灯和环卫制服上前胸与后背的氙灯。左手持木盾在前，右手持工兵铲高举，缓慢下行。仓库的大门虚掩着，门锁已经被强行撬开。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缓慢地推开仓库门，门缝发出的咔咔声，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仓库一片狼藉，货架上整箱整箱的食物、零食、米、油货物不见了，只有满地堆砌的空纸箱、家用电器、床上用品。

“特么的！”王瑞低声骂道。他能想到，难道别人没有想到吗？上次监守自盗的时候就应该一次性搬空！他仍不甘心，四下安静观察之后，确认没有异动之后，还是向仓库深处走去。

还是比较幸运，仓库的最深处找到两箱方便面，一箱挂面，一箱午餐肉罐头。用推车搬运今天的全部所得至小货车车斗，而此时他才发现车斗里原有两个横放的纸箱，或许是电冰箱之类的东西，他没有理会，提上武器再去超市前厅里去碰碰运气。

从超市后门接近前厅。超市里黑乎乎的，外面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只能看到超市里三分之一的面积。向食品区慢慢移动。

突然，在一个冰柜旁，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个灰色身影在晃动。王瑞想立刻转身逃跑，但那身影发出“呃......呃......”类似哑巴说话的音调，并没有暴起的异动。

好奇让王瑞鼓起勇气、举起武器、颤着双腿向冰柜接近。从冰柜的一角，一头白发苍苍的身影出现在强光电筒的照射下。那身影极力地躲避光源，发出“呜~呜~”的悲鸣。而后又几经挣扎慢慢地颤抖着站立起来，似乎相当痛苦地面对电筒。

强光下，一张满布皱纹的脸，一张逐步被紫色血管蔓延的脸，红肿眼睛开始流出脓液。这是一张熟悉的脸，属于楼下邻居赵叔的脸。他腰间系着一根尼龙绳，另一头绑在冰柜一角。他胸前挂着一大块牌子和一个塑料口袋。牌子上写着：“好心人，结束我的生命，并将口袋交给xxx社区二楼四号，谢谢。”

王瑞惊呆在那里，面对一个曾在楼梯口碰见相互点头的老人，一个为惊慌的自己开启单元门的老人，从一脸满布皱纹且慈祥的脸变成如今扭曲狂暴嘴角留着黑色脓液的脸，直到他喉咙里从“呃~呃~”声变成了“嗷~”的怒吼声，王瑞陡然转身，仓皇逃跑了。

王瑞在抖，开车门的时候手在抖，钥匙两次从手中掉落。腿在抖，油门和刹车都分不清楚。一路急行，擦挂了好几辆车之后，直接开到并不拥挤的回家后巷。刹车之后。他依然在抖。

渐渐地，他哭了，泪水无声地从面颊流下。邻居老头被感染了，他快要狂暴化了。老头知道自己状况，深知自己再也无法回家，避免自己对妻子造成伤害，宁愿一个人横死街头也不愿在临死前躺在爱人的怀抱。宁愿在自己失去意识前把自己捆住，也希望有人给自己的爱人带去微薄的食物。哪怕是最飘渺的希望。那最后一声恐怖的、野兽般的怒吼，是他拼着最后一丝残存的人类意识告诉王瑞“小伙子，快动手！”。

当身体不再颤抖之后，王瑞遗憾地发现工兵铲和木盾在刚才的慌乱中遗失了。虽然丧失武器，好在离单元门只有几步之遥。迅速下车，将一箱挂面和一箱午餐肉罐头搬到了二楼，他敲了敲老头的家门，门很快打开了。老太太的眼神从欣喜转为失望又转为疑问。

“这是我找到的东西，我给您送过来。是一箱挂面和一箱午餐肉”王瑞极力微笑着。并将两箱食物主动搬进家里。他没有抬头面对老太太的眼神，放下东西就准备走。

“小伙子，您能陪我坐一会吗？”老太太一手杵着一只木质拐棍，一手搭在王瑞的手臂上。“我这里的茶不错的。”

老太太还是将王瑞引进了客厅。她将拐棍搁在鞋柜一旁，进了厨房。一会儿，她端出一杯茶放在茶几上“这是我家老头子最喜欢的黄山毛峰”她在王瑞的身侧沙发坐下。

“小伙子，你看见过我家老头子了......吗？”老太太不太自然地转成了问句。王瑞没有说话，低着头。似乎不想让老太太瞧见他有些微红的眼眶。

老太太自顾自地说：“本来想在春节，我和老头子去看看在美国的儿子，多少年都没见了，连孙子都只是视频上见过。可惜没走成，就闹成这样了。”

老太太自己浅饮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茶，继续说道：“我们也不愿走了，这辈子我陪着老头子走了大半个国家，现在我们不想再走了，这里是我们的家。他在，就是家，他不在......去哪里都没有意思。”

老太太话锋一转:“小伙子你还年轻，无论世界怎么样，你总有要做的事，总有要去的地方。至少做点什么让自己好一些。”她顿了顿，“我老了，胃口不好，真的吃不了这么多，东西你拿回去吧。”

王瑞抬起了头，看着老太太，有些温暖和感动，点点头，起身从刚搬上来的箱子里拿了一盒午餐肉罐头和一把挂面，微笑着说：“阿姨，知道了，我回家了。”

“这里半罐茶叶，阿姨就送给你了”，说着老太就硬塞了给王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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