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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么样的年龄,什么样的境地,什么样的经历,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个缺口,都有想起来就叹息的往事,都有遗憾。
两年前的春天,出版社要为我新的小说拍一个微视频,主题是“遗憾”。
我和摄影师找了很多朋友、陌生人进行访谈。
每一个人都讲得很好。不管什么样的年龄,什么样的境地,什么样的经历,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个缺口,都有想起来就叹息的往事,都有遗憾。
刘静是被采访者之一,是个大学毕业生,刚工作没多长时间。
她说,她的遗憾就是,在过去的好多年,一直“太听话”了。
念高中的时候,她很喜欢画画,所以填写志愿时,很想去报美术院校。但是,她的老师说,学美术没什么“钱途”,能当上画家的人多,但是赚钱的画家太少了。于是,她听了老师的话,选择了日语专业。
大学期间,既然选择了这个专业,刘静尽量让自己喜欢上它。她学习语言的同时,也对日本这个国家和它的文化产生了兴趣,她希望念完本科,可以去日本留学。但是,她的父母和亲戚纷纷反对,他们拒绝给刘静支付留学的费用,认为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做什么。按照他们传统的观念,一个女孩,就应该留在父母所在的城市,工作,赚钱,结婚,生子,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刘静天生是个乖乖女,畏惧于父母的权威,于是听话地选择了留下,找了一份按部就班的工作。朝九晚五。虽然觉得是在浪费青春,但也就这样吧!
“遗憾”那个片子剪出来之后,她突然来找我,说,看完这个片子,她不想一直都在矛盾之中了!
“我看到那些老人说遗憾,太痛心了!我不想自己老了以后,还这样!”她说。
她心里那个去留学的梦想一直存在着,于是决定争取争取。
和父母的谈判很艰难,在她一次一次的努力之后,父母答应,只要她自己赚到了去留学的钱,就让她去。
父母其实很清楚:在这样一个平均收入中下的城市,要赚到钱,多难啊!我们先答应,让你自己知难而退吧!
我拼了!刘静说。
她换了一份私企的工作,晚上想到我们咖啡馆来打工。另外,再接一些日语翻译的活儿。
我说,行呢!你可以把翻译的活儿拿到店里来,没有客人的时候,你还可以工作。
于是,我看到了一个女孩的努力。
时间,在她那里,总是不够用。
她骑着一个小摩托,穿行在几份工作之间。
在别人都在看电视、聚会、玩游戏的时候,她正在抓紧每一分钟时间。
那么累,但她的心情似乎从来没有不好过。
一个周末的傍晚,她收拾完桌子,走到咖啡馆门口的花台边休息一小会儿。
我跟她聊天。问她钱攒得怎么样了。
她自信地微笑说:正在一天天地增长……
她说,我原来是月光族,但是现在,除了努力挣,还在努力省。我现在很少在外面吃饭,基本上不买什么东西。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一点点地增长起来,真的挺开心的!
夕阳将金色的光辉洒在她的身上。这个有梦想,并且努力着的,再也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的女孩子,非常美丽动人!
其实,有很多人也和她一样,有着梦想,也想努力。但是,有可能今天想到了要做点什么,明天又因为琐事而忘记了。或者总想:“再考虑考虑。”左思右想,犹犹豫豫,太多理由,太多借口,时间就这么混过去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又是一年的春天了。
我坐在咖啡馆门口的花台前,又想起了她。长发的,在金色阳光下微笑的女孩。
她此刻已经在日本了。
走之前,她给我打过电话,还来找过我,但是那天,我不在店里。
所以没有亲口祝福她。
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带着更加自信的步子、更加舒展的笑容来咖啡馆的。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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