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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弹奏（第1页）

有了良材，制作进度一日千里。云黎将桐木剖成厚薄不一的三层：最上层留天然雷纹作装饰，中层镂刻出蜂窝状的共鸣腔，底层则嵌入薄如蝉翼的铜箔。

岳山用的是阴沉木芯，雕成展翅凤形。调音时云黎突发奇想，把相机齿轮装置微型化后嵌进去，转动凤首就能微调弦长。

上漆那日，云黎用特制狼毫蘸取生漆，每涂一层都要在特定时辰晾晒。到第九十九遍时，漆面竟在月光下自动浮现出凤凰暗纹。

凤栖桐木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云黎却对着空荡荡的琴架皱起眉头。最关键的琴弦尚未着落，寻常丝弦根本配不上这具灵木。

“要取南玉城最上等的冰蚕丝。”云黎翻着《奇物异志》喃喃自语。他派人连夜赶往南玉城，重金购回三匣“玉冰丝”。这蚕丝产自南玉城的特殊蚕种，每年仅得十余斤，在月光下会泛出淡淡青辉。

开匣那日，独孤雪好奇地拈起一根细看：“这么细的丝线，真能当琴弦？”

云黎取来特制的放大镜：“你看，每根丝线上都有七道螺旋纹，这是天然形成的音腔。”说着将蚕丝绷在试音架上，轻拨之下竟发出清越的泛音。

按古法，琴弦需七根蚕丝合为一股。云黎发现普通捻丝手法根本不行——要么太松易散，要么太紧失声。

云黎见状，只好寻找云城有名的织布师傅。

“要用‘鱼梭穿云的手法。”林师傅拿出个象牙小梭。这梭子形如游鱼，中空处藏着七个小孔。每根蚕丝穿过不同孔洞，旋转时自然形成螺旋结构。

整整三日，林师傅的手指被丝线勒出血痕。直到第七次尝试，七根玉冰丝终于完美绞合成弦。对着阳光看去，弦身流转着七彩光晕，如同雨后的虹桥。

七弦备齐那日，云黎先以特制松脂擦拭琴体，然后在岳山上刻出七道深浅不一的弦槽。最精妙的是琴尾的"龙龈"，这里暗藏七枚玉珠，每颗珠子都能微调弦的张力。

当最后一根羽弦绷紧时，整张古筝突然自主共鸣，七根弦无风自动，发出流水般的清音。院中的桃树随之摇曳，花瓣如雨纷落。

独孤雪闻声而来，看着完成的古筝，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古筝？声音真好听！”

云黎笑着说道：“还差最后一步。”他取出一枚银针，在岳山内侧刻下小字：“焦桐遇雷火，终成百鸟王。”

抚摸着琴身，云黎忍不住试拨宫弦。“铮——”的一声，弦音竟在空中凝成实质般的波纹。池中锦鲤闻声跃出水面，檐下风铃无风自鸣。

“《阳关三叠》......”他信手弹起古调。

独孤雪静静地看着云黎弹琴，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她才轻声道：“这哪是凡间乐器？”

古筝制作好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众人听到消息后，纷纷前来，想要一睹古筝的风采，想要好看看云黎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做出来的乐器是什么样的。

客厅中央，凤栖桐古筝静静躺在锦缎上。琴身长三尺六寸五，取周天之数；宽六寸，合六合之意。通体漆色如墨，只在光线变换时隐约透出金丝雷纹。

“就这？”朱子轩绕着古筝转了三圈，胖脸上写满失望，“花三个月就折腾出个木头匣子？还没醉仙楼的屏风值钱呢！”他伸手想拨琴弦，被云黎一戒尺敲在手背上。

陆落雨倒是看出些门道，指尖虚抚过岳山上的凤形雕饰：“这阴刻线条......”

“线条怎么了？”朱子轩凑近，鼻尖几乎贴上琴面，“不就是只鸟......”

话音未落，云黎已净手焚香，在琴前盘膝而坐。“诸位稍安勿躁。”云黎轻抚琴弦，“听完再评说不迟。”

云黎指尖轻触弦面，云黎闭目凝神片刻。突然右手拇指一勾，低沉浑厚的宫音如涟漪般荡开。

《渔舟唱晚》的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朱子轩还在嘀咕：“还不如春香院的乐器......”可当云黎左手按出第一个揉弦，他的下巴突然僵住了。

那音色似远似近，仿佛真有一叶扁舟从雾中驶来。右手指尖轮抹连挑，分明是单一乐器，却奏出筝与箫合鸣的奇妙效果。最惊人的是音色的层次——轻拨时如细雨敲荷，重扫时似惊涛拍岸，每个音符都裹着微妙的气韵。

“这......”云老爷子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云老爷子的双眼突然睁大，他分明看见江波浩渺，暮霭沉沉。不是幻象，而是琴音在脑中勾勒出的画面。

乐曲行至中段，云黎突然变换指法。右手食指快速点弦，模拟渔翁撒网的“唰唰”声；左手则在雁柱左侧轻揉慢颤，竟奏出鸥鸟鸣叫的声响。更妙的是泛音段落，清冷的音色如同月光铺洒江面，听得人脊背发麻。

终章段落，云黎的右手在琴弦上快速刮奏，宛如千帆竞发。左手按弦产生的颤音，又似浪花拍打船舷。最后一个音符余韵未消，满厅宾客仍沉浸在幻境中，半晌无人说话。

朱子轩张着嘴，一滴口水悬在下巴上将落未落。陆落雨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何哭泣。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云老爷子：“活了八十载，今日方知何为‘大音希声。”

云黎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按住仍在振动的琴弦。其实这古筝并无魔力，不过是雷击木的共鸣特性极佳，能将演奏者的情感放大十倍。加上冰蚕丝弦独特的泛音效果，自然将乐曲的意境放大。

独孤雪忽然轻声道：“再弹一曲可好？”

这次云黎选了《高山流水》。当清澈的旋律流淌开来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朱子轩不再聒噪，连最闹腾的小云澈都趴在爷爷膝上睁大了眼睛。

琴声起初如山涧清泉，叮咚跳跃在青石之上。渐渐地，音流汇聚成溪，时而湍急如飞瀑，时而舒缓似深潭。最奇妙的是音色变化——冰蚕丝弦发出的泛音清冷透亮，而按音又浑厚温暖，仿佛真能听见流水击石的万千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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