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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黑市59（第1页）

永庆坊是一座里坊，地处锦原城西南，东侧康宁街，西边则是平乐街，南边挨着城墙，离武阳门很近。

除了官方文件，大家习惯称之为里坊或者里巷，毕竟这里是锦原城的贫民窟和下水道，说“永庆坊”这个正式的名字，会让人觉得是在讽刺。

锦原城为了方便管理，用横平竖直的道路，将城市划分为了大小不一的二十个方块。

永庆坊是其中面积最小，但人口密度最大的一个，这片迷宫一样的细碎建筑群里，足足吸纳了锦原城的三成人口。

如果从高空望下去，会发现，这个长方形的区域，越往中心的部分，房屋越小越破败，布局越来越混乱。

甄元善的家在永庆坊南部，靠近边缘，沿着狭隘逼仄的巷弄往南走个十分钟，就能看到挨着城墙的集市。

不过此刻他并没有在家里，而是沿着一条能容纳两人并肩的巷弄，向着里坊中心走去。

此刻正是下午未时，大多数人都出去为自己的生计奔波，里坊里见不到太多的人，基本每走个十几二十步，就会有只容一人通过的细小巷弄，在两侧延伸出去，而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巷弄，把里坊切割成几万个小碎块。

前方目力所及的一段距离，每个小巷口子上，都有一位衣着暴露的女子，大多慵懒地倚在旁边的墙角，那里早已被磨出光滑的质感，少数几个女子甚至打着瞌睡。

已经不再是“甄队长”的甄元善，搭上了仲孙广义这条线，衣着打扮也变得光鲜起来，不能和北边几个坊里的大老爷们比，但除了身高格外突出，混进小商贾里却也不觉得突兀。

女子们看到一个高大的壮汉，身上裹着一件劣质绸缎做的长袍，戴着一顶宽檐帽，纷纷眼里放光，有的打理头发，掖一掖鬓角的发丝，有的扯一扯领口，不经意间漏出更多春光，有的则吧嗒着烟枪，吞云吐雾。

刚过了午饭点，正是没生意的时候，来的正好是最有油水的肥羊，女子们精神了起来。

没成想，那男子拿下了帽子，露出一张许久未见却有颇为熟悉的黝黑脸庞，此刻正挂着促狭的笑容。

女子们重新倚靠在墙角，几个女子翻起了白眼，大家基本都是在这里坊里一起长大的，或许有的不知道名字，但有点儿眼熟。

其中一个女子，和甄元善相熟，待得他走近了，啐了一口，问道：“甄家哥哥，怎么好几个月没见你，还以为你折在云之森里了呢，怎么一身商贾打扮？”

这女子名叫小玲，和甄元善颇有些渊源，两家的屋子中间只隔了一家，算是青梅竹马的邻居，后来她父亲死于矿难，一家人没了生计，就卖了原来的房子，向着里坊里面搬。

前两年小玲嫁给一个混混，不久后那混混领着小舅子在北边白云坊乱逛，冲撞了大人们的车驾，被大院里的家丁活活打死。那家大宅里赔了两个金币，孤零零的弱女子那里守得住，不出一个月就被巧取豪夺，两个金币化作养分，滋养着里坊这片巨大的泥沼。

这里的生存规则就是如此，包括小玲在内，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而没了生计的她，自然而然的被拉进了私娼的队伍。

甄元善伸手在小玲身上揩了把油，笑道：“哥哥我早不做那刀头舔血的活计了。”接着毫不留恋地向前走去，脑海里回味着之前几次的滋味。毕竟从小认识，甄元善也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照顾小玲的生意，也是应有之义。

三个月前，那个“傻大个儿”被他们卖了个“好价钱”，借着仲孙广义给的两成溢价，他开始从猎户们手里收购各种材料，“中间商赚差价”，两天的利润就顶之前一个月的收入，还旱涝保收。

后来更是在一次黑市的拍卖会上，用半数身家足足五十枚金币，赌下了一颗深海鲀鱼的胆囊，打开后两颗拳头大的晶石，让他赚了足足十倍的钱回来。深海鲀鱼的胆囊巨大，但不是每一颗胆囊里都有大量的结晶，十有八九，其中只是硬化的组织，而胆囊皮可以隔绝晶石的波动和特征，所以就有了这个赌法，卖家求个旱涝保收，赌家要么留下传说，要么愿赌服输。

当然，传说之所以是传说，本身就是极低的概率。

得益于这次豪赌，他比预期的早了大半年攒够了去云中城碰运气的财富，今年已经二十，再拖两年，基本就没有机会了。

他就要离开这里，奔向新的可能，那里还会搭理注定要烂在这里的小玲？

甄元善又走了十几分钟，拐过好几个路口，走到一栋不起眼的房子门前，按特定的节奏敲了敲门，沉默了许久后，小门才吱吱呀呀地打开，放他进去。

沿着螺旋形向下的狭窄楼梯走了一阵，又走过一段长长的甬道，重新戴上宽檐帽，戴上黑色的面罩，换了身袍子，他终于到达了此次的目的地，黑市，那把军伍里流出来的狂风弩，就是从这里用十个金币买来的。

这座建在底下的黑市，规模并不小，怀着不同目的的人们，从分散在里坊各处的入口，汇聚到这里，各取所需。

甄元善在各个摊位前都逛了逛，今天的货并不多，最终，又花了一枚金币又二十枚银币，买下了几个他也看不透的小玩意，这是上次豪赌后留下的习惯，万一遇到什么宝贝可就发了。

财富瞬间翻四五番的感觉，让人太上瘾。

逛完大部分的摊位，甄元善走向一扇黑色的小门，递进去一张请柬后，小门打开，他闪身走了进去。

给他开门的男子没有跟进去，反而守在门口，目光不善地盯着刚刚投来窥探眼光的人，有摊主也有其他光顾黑市的各色人等。

半个时辰后，男子似乎接收了什么信号，转身返回，几道目光不再掩饰，灼灼地盯着紧闭的黑门，而甄元善则再也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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