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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第1页）

季华阳说道：“目前最紧要的不是她是什么龙有什么来历，而是蓥华山的这场灾祸。白龙长老，你随我先到地底探个究竟，掌门，是否需要将本派弟子以及山下民众转移？”

鹤松龄援着他那把张牙舞爪的白胡须说道：“先探下情况再决定是否转移，如果真是水淹整个蜀州，山下百姓只怕逃无可逃。白龙长老前去探查便成，回来再由他和你细说那情况，华阳长老，你还是去找那条孽……那条龙看看有什么解救的法子没有？唔，那个，她给咱们蓥华山预警与算是有恩于蓥华山，不管她在云州做过什么孽，咱们在称呼上也该注意一二。”说罢，催促两人赶紧分头去忙，便回偏殿，命跟在身边的传信童子去招别的长老来相见。为防万一，早作善后安排。

季华阳在最初遇到龙九的那座湖边找到龙九，她去的时候，龙九正踏在湖面上独自踢球玩，或腾或跃或跳，有时候用膝盖将球顶上空中，有时候用肩头抬，有时候用头顶，有时候用脚尖踢，一个“人”玩得十分开心。或是感觉到季华阳的到来，龙九的手一招，球便稳稳地落回掌中，她凌波而立，回头望向季华阳。

季华阳驭风而起，飘到龙九的身边，微笑着说道：“我陪你一起玩。”

龙九一手抓住球，双手同时负于身后，再从身后把球捧住，冷漠地一口回绝：“不必。”

季华阳以长公主之尊，从一出生就极受圣宗皇帝宠爱，即使离宫到蓥华山修行，也因公主之尊以天生的极佳资质受人敬重，向来只有她摆脸色给人看还没有谁敢摆脸色给她看，头一次主动讨好居然碰一鼻子灰。她的神色未变，嘴角依然含笑，礼节上向龙九略微欠身颔首表示告辞，转身便驭风飞走了。

不是真心陪她玩，她才不稀罕。龙九被季华阳扰了兴致也没兴趣再在这里玩，她扭头四下看了看，视线穿透重山，眼瞳里浮出蓥华山下那座热闹的蓥华小镇的景象，她的嘴角微微一翘浮出丝极浅的笑容，身形快若幻影般自一闪，便落在了距此十几里远的蓥华镇上。

蓥华镇不大，只有四五条歪歪拐拐长短大小不一的街巷，街道不宽也不长，大多只有二三米宽百余米长，即使最繁华宽敞的主街道也不到六米。但恰逢集市，街上人头攒动，街道两旁摆满小贩的摊子，贩卖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再加上人群的交淡喧哗声，一片嘈杂，使得整座小镇都闹嗡嗡的。

龙九是第一次到人间的集市，即使她的祖上那些个龙神也极少到人间的这种小集市走动。龙九一头扎进人堆里左瞅瞅右看看，只觉看哪里都新鲜，瞅哪里都好玩。

前方，一个小摊子前，一堆小孩子推推攘攘地推成一团，咋咋忽忽地叫嚷着。龙九从人缝里挤过去一瞅，便见那小摊子分成三块，左右两块方形木板上画着许多简易的花鸟鱼兽，木板中间有一块细长的木片可以转动，木片一头扁平，一头刻成箭头状。一个小孩子拨动木片，待木片停下后，那箭头直指角上的一条画得十分简洁的龙。顿时小孩子们一阵欢呼：“龙龙龙！”更有小孩子在喊：“我要吃龙。”

龙九冷眼瞅向那小孩子，心说：“你吃得了吗？人不大，口气比天还大。我就站这里，你敢吃吗？”却又见那摊贩把一块糖熬化后用糖在中间那块光滑的石头上飞快画出一条糖龙，再用一根长竹签串粘上，递给那小孩子。那小孩子便笑嘻嘻地接过手，嘎嘣一声咬去龙尾上的一块，边上那堆小孩子蜂涌围上，馋嘴地讨吃。龙九别扭地咬住嘴唇，看着那小孩子，这就是吃龙啊？她也想。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凑过去学那群又脏又破的小孩子，但脚下却迈不开步子离开，于是远远地站着看那摊贩继续画鱼、画虎、画蛇和花花草草还有棒棒糖。

她站在那里看那摊贩，来来往往的人却是个个扭头看她，不多时，她竟被围在了人群中间观看。龙九回过神，发现自己因模样变得太好看衣服穿得太漂亮被人看围观了，她不惧也不怯，谁看她，她便瞪着谁看回去，那身霸气衬上凌厉的眼神是看谁谁走，没一会儿，围观的人走得干干净净，连她身边三丈以内都再没一个人，包括原本在她身后卖东西的一排小摊贩也撤得一干二净，包括那卖糖画的摊贩也跑到另一条街上重新择地支摊。

周遭没人了，龙九也没了乐子看，身形一晃又到了另一条街上，刚落脚便听到有人喊：“面条来勒，好吃的兔崽面。”阵阵香味飘进鼻子里。她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是个大灶台，锅里正腾腾冒着热气，边上摆了许多碗，一个系着大黑围裙的人正站在灶边用竹笊在锅里捞面。一碗碗白花花的面条浇上骨头熬成汤，盖上一勺兔肉佐料，洒上葱花，看起来漂亮，闻起来极香。一溜烟的功夫，那人就煮了十几碗面，由跑堂的伙计端到后堂给客人。龙九看他们吃得香，也觉得这面香。

“姑娘，要吃面吗？里面请。”煮面的胖师傅发现龙九，笑呵呵地招呼她进去，同时扯长喉咙向里间喊：“三子，有姑娘吃面，腾一个座位。”

既然人家有请，龙九就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大大方方地走进去，顺着那跑堂伙计的招呼在一个空位上坐下。四方桌、长条凳，竟是坐满了人，就连她坐的地方也有一个腰大膀圆的中年汉子坐着，摆着双胳膊肘占了一大办位置，把龙九挤在角落上。龙九端坐在他的身边，哪也不看，就盯着那人瞧。

那人自然也看到龙九，见一个模样穿着都极好的姑娘坐下，怕一身汗臭碰到她，就朝边上挪了挪让出点位置。他往边上挪点，龙九就挤过去点，渐渐的，那人挪到了椅子边上，只剩下半边屁股险险地挨在凳子边沿上。而龙九气势十足地端坐在凳子正中间。龙九不乐意和粗鲁的凡人挤一起，更不乐意有人与她平起平座，仍不罢休地瞪着那人，那人受不了龙九的眼神和气势，一把捧起自己的碗，缩到门边蹲台阶上吃去了。末了，他还怯怯的回头看一眼龙九，结果又对上龙九那双凌厉的眸子，吓得他赶紧缩头，连端面碗的手都在颤抖，心想，这谁家养的孩子啊，眼神这么凶！

边上的人走了，龙九心里舒坦了点，又朝左手边第一个人望去，挨序地把同桌地人看了个遍，很快，同桌的所有人都被她唬得蹲屋檐下台阶上吃面条去了。

龙九这才觉得舒服了，学着那些人的样子从筷子筒里抽出双筷子准备对着面前刚端上桌的面条慢慢悠悠地开吃。饿了许久的她一碗面吃下去，不仅肚子里觉得空荡荡的没一点货，连馋虫也被勾起，于是再让店家煮面。她虽是人类的模样，却是龙神的胃，即使用最大号的海碗装的面条填到她胃里也只如那针入大海般。面一碗接一碗地上，碗一只接一只地往上叠，不多时，面前整整齐齐地摆了几大叠碗两尺余高的碗，把她人都遮住了。

跑堂的伙计跑过来，看着龙九先是紧张地咽两下口水，这才说道：“姑娘，碗不够了，我先把碗点下数量撤下去洗了。”

龙九扫一眼面前的碗，说，“不用数了，一百二十八只，你先把碗撤下去吧，我还没够。”

“还……还吃！”不仅伙计吓着了，连店里吃面的人也跟着吓到了，个个惊骇地看着她和她面前的这几叠碗。

龙九抬起头，明亮的目光迎向店伙计，面无表情。怎么，不能再吃吗？她这淡淡的一眼，衬上周身上下凌厉的霸气却是格外逼人，差点没把伙计吓得屁股尿流，连碗都没敢收，扯开嗓门就喊：“老板，还要面。”调头奔出店子，去别家借碗去了。

季华阳知道龙九是个招惹不起的存在，也极不愿意再去招惹。但是，此刻，那位主儿正在蓥华镇上霸在一家面馆里狂吃，面馆外云州灵霄宫的人，朝廷护国国师百里家的人都蹲守在外面伺机向她下手。蜀州地偏，蓥华山更在蜀州最南端，国土最边沿，朝廷向来不怎么管，不属于灵霄宫的地盘，灵霄宫动起手来也没顾忌。他们联手向龙九下手，打得过就继续打，打不过马上撤，就算闹出云州城那么大的祸事，也是蓥华派来受。而季华阳知道，这种动不动就千里汪洋的祸蓥华山受不起。她再不愿意与龙九接触，也必须阻止这场祸端，探得动静后，季华阳在第一时间招集了派中十几名高手飞奔下山，赶至面馆。

季华阳让蓥华派众弟子分散在面馆前拦着百里家与灵霄宫的那些人，自己则走进面馆坐到龙九的面前，静静地注视着龙九。

龙九抬起头扫她一眼，继续吃面。待一碗面入腹，连汤一起喝完后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放下筷子，眸光平静地迎向季华阳的视线，不轻不慢地说句：“你这人有点惹我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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