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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都是生意（第1页）

我记得当年我在西安写剧本的时候对文艺这类东西已经有一定的基本理解了，但是事到如今居然闹到这种地步我的的确确没想到——那时候我觉得文艺界的气氛已经够坏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代不如一代——好在我也只是好奇，单纯探头探脑地看一看罢了，也没准备去玩这类东西，毕竟这世上我在意的东西不多了，去玩了，别人不认可，气死自己可不值当。

我不得不承认，就是人聪明到一定地步以后你和他们来往其实很舒服，虽然我经常突发性地就要粗野一下子，但事实是这个圈子里面终归只有我才是个半吊子、铁憨憨，而且始终做不到别人的行为模式——对他们来说，情绪什么的都是附带，生意才是大事，赚钱才是头等要务，而我都是看心情做事。说我幼稚也罢，肤浅也罢，反正在我感觉里绝大部分事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再放弃自己的情绪安宁那我未免有点太过于生无可恋，总得有点什么东西锚在这个世上才行不是么？所以不论是沙白舔的纹身也罢，还是导演的这种无耻的生意论也罢，我都可以接受，而且为了感谢他们对我粗鲁无礼的俯就，我也愿意给他们弄一点钱来花花——那个时候因为我有了一些资金，可以自己去租别人的气罐储气了，所以也可和他们做一点天然气生意——对我来说，卖别人八千，卖白嫖七千都无所谓的，只要不亏钱就行，让他们多赚点高兴高兴，下次我要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说出什么畜牲一样的话来他们总还能够容让我一二，照顾我的情绪——对我来说都一样。

唉，去年的时候我在给老侯当牛做马，气价一度达到一吨一万，今年我总算自己能扒拉一下了，气价掉了一半——过去我做煤炭的时候也差不多，我给老金当牛做马的时候一吨电煤四百多，后面掉到出厂一百多——搞不好我就是扫把星，我做什么什么就容易塌锅，我刚卖房，房价从一万几掉到几千，搞得买房子的人给我打电话我都不好意思不接，想着听他埋怨几句也是我应尽的义务——但是我说句实在的，其实那年冬天的天然气市场还是相当猖狂的，因为海对面有个家伙上台，恢复了对伊朗的制裁，那边的气没法像以前一样直勾勾运来了，所以气的价格还是居高不下——掉了四分之一，但还有四分之三，利润不像以前一样多了，但仍然是个多赚少赚的问题，绝不是能不能赚的问题。事实上，伊朗那边的气是品味最高价格最便宜的，大鹅那边就差得多，但是大鹅那边卖过来的价钱可不低——关于时事我不想多说，反正天然气就这么个情况，那时候马来西亚那边还没有成熟的中转机制（也就是说现在有了），因此上我们国内市场的天然气价格还没有掉到地上，喜欢做这个生意的人比比皆是——毕竟去年的时候太疯狂了，无数人从事相关产业赚到了钱，今年也算是挟政策之余威，还是有相当多的人踊跃进入这个行业的，我在白嫖、沙白舔、导演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份量主要是来自于这里——我是真的有气啊...

前面我说过了这一行运行的规律，当然还是以国家企业为主体，他们是一级市场，但是总会有老侯这样的人通过各种操作把气拿到二级市场上来，而我就属于二级市场的源头，那时候我就近在黄骅港租了一个天然气储气罐，能存一千吨气，然后就从这里发往各个需要气的地方——其实我最大的客户主要还是康总、徐总，你别忘了他俩就是专业做煤改气和分布式能源的，认识相当多需要天然气的老板，而且主要是他们都有牌照，从我这里拉走直接送给他们的客户就把这个钱赚了，这些三级市场的渠道我是没有的——哦，倒是有人说自己有，可以一口吃下老侯俩万吨的一条船，搞得我信以为真跟他运作了半天，结果他的意思是你先赊给我等我把气卖掉再给你钱——你猜猜是谁？方总呗，他们这一摊子人就爱干这类事，弄得我还带着他见了老侯好几次，结果当他说出要赊账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我特娘的都不好意思跟老侯说出赊账这类话，不然除了讥笑我一定什么都得不到，你凭什么？

＂生意不就是这么谈的，他不同意我们还可以商量嘛...＂出来以后我埋怨方总忽悠我跟老侯说了废话，方总这也跟我说，＂反正你又没什么损失...＂

＂我的智力在侯总眼里从一百二降到了六十啊方总！你开这种玩笑，你真是没把我当人，以后咱们别合作了...＂

＂不至于！我给你充点你那个俱乐部会员卡，再带侯总出去新马泰玩一玩，你的智商不就回来了？生意还是要做的，只是可能不是以我想的那种方式罢了...＂

＂唉，你可把我坑苦了你呀...＂

＂我绝不会让你白受苦！＂

的确他也没有，因为他能买到最便宜的气可能就在我这里了，其实他们这些产业相关的老板都有很多资源，可以来回倒腾天然气，让我眼红得要死，但是自己的确没有相关资源——唯一可以考虑倒腾的地方在山西，是老韩，可是他已经咽气了，而且从天津把气运到山西这种傻事没几个人干，因为运输气的成本非常高，都得按公里算，连老侯都没有能走铁路的能力，意味着只能走公路，这纯属于卖着屁股赚吆喝，没啥卵用，没人会做这种生意——我要是能打开三级市场的缺口就好了，就可以免去康总、徐总他们赚我差价...不过算了，别人待我不薄，我也不能忘恩负义呢，如果他们不行，那能不能考虑一下其他人你说...

所以我就说我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做生意的时候也容易偷奸耍滑，之所以忍着，绝大部分时间可能是因为丢不起那人，如果把我逼急了，我啥事都干得出来。大概也就是这个时间段，白嫖、施老板他们合了股，跑来我这里做天然气生意，签了一万吨的合同，梯次付款，实到实销——我不知道他们卖出去是多少，从我这里拿的时候可是六千八，照我看他们每吨怎么也得挣五百纯利润——这个时候我已经经历了朔州那个小老板耍的演义，做生意都是先收钱后办事（就应该这样，起码是天然气这一行应该这样），施老板他们先给我交了一千万押金，然后这个钱就是实到实销多退少补，这个钱跟老侯没关系，一直在我公司账上，我这辈子头一次可以动这么多钱，瞬间腰杆顶得笔直，略略迷失了一些自我...

我说略略，就是说起码我没动人家的钱，但是我太眼热了，必须得想个别的办法合理合法地动一动这个钱。那时候气市其实一直就是那样，这跟你如今去那些不知名的加油站能加到油，搞不好有时候比中石油中石化还耐烧是一个道理，总有一些人通过特殊方法特殊渠道能把这种东西泄露到市场上的，所以你会发现这种经久耐烧的汽油在市场上永远是供不应求——天然气也一样，那时候老侯自己也倒腾（他比我玩得大多了，我才哪到哪），然后要留出一些来给他的小舅子和我这类人倒腾，每个月回来几条船分都不够分就没有了，所以我的交货其实特别不稳定——这个没办法，因为的确是气就不够用，我属于是从老侯的狗嘴里刨食，他的大头肯定是给了小舅子，这家伙和徐总在盐城那边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港口用来屯气屯煤，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成本的，我只有一个一千吨的小气罐，就只能指望这个月船回来得多一点——既然大小不够，那就只能频率来凑，要不是老侯能力强我哪敢跟别人签一万吨合同，就那个小破罐十年都做不完这个合同不是么？但是老侯属于是真的有本事，马来西亚有多快学会把伊朗的气换个船卖过来，他就有多快跟马来西亚那帮人签合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呢，我猜那时候老侯总是跑新马泰其实就是干这个事去了...不得不说老侯这个人敢闯敢干是个难得的人才，他那么凶悍大胆的人确实不多见了，我估计等他那个岁数那批猛人凋零以后单从胆量上来讲恐怕我们会一代不如一代了...

那时候船回来主要是停在曹妃甸或者黄骅港，小舅子管那头和江苏，我管这头，搞得我不得不老是跑去曹妃甸跟小舅子搞好关系，希望他可以稍微匀一点气给我——他那边的销售没我快，可能跟他性格相关吧，他那人欺软怕硬的不太上档次，体现在生意上就是抠抠搜搜做事特别慢，远没有我效率高——但是他拿到的是一万吨的气罐，经常灌得满满的卖不出去，我这里一千吨的小气罐三天俩头卖得精光——卖完了我就腆着老脸带上鸡总、徐总这些擅长社交的人跑去唐山把小舅子拉到北京消费一顿，他就能给我匀个千儿八百吨——所以我这个阶段的生意主要还是得看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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