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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相饮,不甚欢。
顾剑这人,行事果决,颇有几分霸气。可在李子夕面前,太过拘谨。
堂堂金丹仙人,喝酒的时候手都在抖。
心中敬畏太甚!
顾剑与李子夕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整个西南,能承载李子夕剑道的,只有一个半。
一个是布大师。
半个便是顾剑。
李子夕对顾剑向来很关照。无奈,顾剑太过崇拜他,言行中恭敬至极,不敢有丝毫逾越。
搞得李子夕倒有些不自在。
叫顾剑先行退去后,李子夕为柳凌风满上一杯酒,举杯相敬。
柳凌风这点好,不管李子夕是内门弟子、九华主、真传弟子还是梧州主、西南主,柳凌风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亲近中带些距离。
李子夕敬他酒,他也喝。饮毕问道:“剑主是准备闭长关吧?”
李子夕倒有些奇怪:“哦,你怎么知道?”
“西南如今太平,剑主自可心无旁骛,冲刺化神。也只有即将闭长关,剑主才会专程过来,见下我这个旧人。“
李子夕沉默了一下,点头:“没错。这一闭关,短则五十年,长则一百年。我怕一出关,物是人非,你已不在。”
李子夕叹道:“这些年你劳心劳力,本源亏损太狠,只怕不会长寿。”
柳凌风笑道:“凡人寿元一百,我能活个一百几十,已经心满意足。再说……飘飘已经等了我很久,总不好让她等太久!”
李子夕劝道:“你可以学学龙一剑,人生得意需尽欢,不要这般苦了自己。”
柳凌风摇头:“我学不了他。我这人心里有意气,若不是得剑主赏识,这股意气必然会结成郁气,早就郁郁而终。人活一世,若能尽展心中意气,便是圆满。图一时之痛快,我不屑为之!”
李子夕见劝他不动,只能说道:“你若有需,尽管说。”
“好!”
两人一边饮着酒,一边聊着往事。
在洗剑院的那些年。
柳凌风喝多了,话也多了。他醉眼朦胧地说:“我这一生,曾经有好些次,以为自己正值人生最得意。当年在洗剑院,代剑主管理门下弟子时;当年在九华,替剑主发号施令时;当年在自在仙城,为剑主掌管梧州时。可到现在,所有功名富贵尽皆如过眼云烟,在心里不留下痕迹。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人生最得意时,却是当年洞房花烛夜,我掀开飘飘的红盖头,她娇羞地叫了一声‘夫君’”
李子夕心中长叹,这么多年过去,柳凌风还是走不出。
这样也好,人啊,心中有所坚持、有所念想,这样才能不屈服一时的欲望。
活在自己的念想中,其实也挺好的。
这一夜,两人促膝长谈,对月长饮。
不分尊卑、只有故友!
末了,柳凌风醉眼惺松地说:“顾剑这人锋芒太利,磨了这么些年,磨去了一大半。我再为剑主磨剑十年。十年后,我会主动让位,让顾剑接手梧州。”
李子夕举杯,郑重敬道:“多谢!”
柳凌风向来大公无私、战战兢兢,李子夕极信任他。不然,也不会托付以大权。
但任何人不管多完美、多无私,在同一个位置上待了太久,那必然会围绕他,形成一个利益集团。他行事,就必须要考虑到这个集团的利益。
这是人性使然,也是形势必然。
所以柳凌风确实该退了。
但这话绝不能由李子夕来说。
柳凌风有这自知之明,两人起于微末时的这番情谊,才能有始有终、终得圆满!
柳凌风犹豫了下,说道:“剑主注定是九天之人,凡界红尘困不了剑主太久。剑主飞升后,凌天宗当由秋剑主主政,顾剑辅佐。但秋剑主其实不适合主持大局。一百年之后,那时顾剑应已晋阶元婴,凌天宗当由顾剑主政。如此,西南五州千年内,尽在剑主掌控之中。”
李子夕点头,淡淡说道:“西南,本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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