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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年戏（第1页）

回门当天要返回这是有讲究的，虽然因为天气的原因没能回得来，老人心里总觉得膈应得慌。直到第三天小两口相携回了家，二老脸上才放晴。因着这一茬，再加上小广夏对二老的排斥，刚怀孕的汤萍待在新居里十天半个月也不往老人跟前凑，导致老太太心情十分不好，整个年都病病歪歪的。

这个年，兴起了一个新的娱乐项目，那就是唱戏。虽然经典曲目《沙家浜》，《智斗威虎山》等大伙儿会听不会唱，但一些取材于民间生活的戏曲《张连卖布》、《拾黄金》、《小姑贤》之类的，大伙儿都耳熟能详，即使唱不了全本，经典片段还是信手拈来的。

于是乎一场贺年大戏就轰轰烈烈地开演了，唱的人唱得热衷，听的人听得着迷，每天三点多就吃晚饭，吃完匆匆刷个碗就往川中的大场上走，那儿原本有个戏台子，还是以前合作社里开大会唱红歌时用过的，现在用来唱戏也算名副其实了。

平时最爱油嘴滑舌，好出个风头的赵炳仁，这个春节最是安静，连存在感都不刷，一心一意地待在家里陪儿子，就算出来怀里也抱着儿子。倒是往日沉默寡言的赵炳坤，突然活跃了起来，唱了一折子《拾黄金》，那滑稽的表情，夸张的动作，私自增加的念白等，惹得人们时不时地捧腹大笑。

“拾，拾，拾黄金，拾到了黄金真喜欢，莲莲你想看还不叫看……”画着个小丑脸、胳肢窝里夹了一根长长的打狗棍的赵炳坤，衣袖里筒着双手，伸缩着脖子表演《拾黄金》，捡起纸包的时候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人前的何莲莲，便加了一句词，招来哄笑声叫好声不计其数。

何莲莲更是颤着嗓子尖叫：“你小子瞎编啥呢，唱戏呢还是逗笑呢？”双眼却激动地放光。她有点心痒痒了，忍不住扮了一会《小姑贤》里的老妖婆，把个偏心眼儿的恶婆婆演得淋漓尽致。

她一上场，长生妈就笑得直不起腰来：“在婆婆手底下受过磨搓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你看她那个模样，就是活生生的老妖婆么。”

“可不是，她比当年的铁老太可厉害多了，卫军他妈可不见得压得住她呀，婆媳俩得换个个儿。”旁边另外一人接口。

声音大了点儿，一旁的男人也插嘴加入了讨论。

“这辣婆娘，唱得真好。”

“要我说，还是三元儿的《拾黄金》唱得好啊，怎么看都看不够，平时一本正经的一个人，唱起丑角来活灵活现的，谁能想到是他啊，哈哈。”

“你是不知道，他唱张连那才叫个美气，坏得可爱。”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们女人就吃这套，放着好男人不稀罕，倒是喜欢那些坏痞子。像宁八那媳妇，这些年了还不跑真是稀奇啊。”

“你懂什么，女人有了娃，男人算个棍棍！”

“哈哈哈。”

“真看不出来啊，三元儿从小到大都不显山露水的，猛然间就活跃起来了，对了，他媳妇怀上了？怪不得这样高兴，是儿子给长精神了。”

“嘿，你咋知道是儿子，要是个姑娘呢？”

“对他来说，只要有个娃都长精神。自从上一个娃流了后，你看他变得，那张脸都快比上阎王了，见了面我都不敢打招呼，这下呀算是活过来啦。”

"快看快看，郭景生要唱《高文举》了，卫军妈唱张梅英呢，田妞不得吃一缸醋啊，哈哈。"说话的是尕婶，她有一副好嗓子，《北京的金山上》唱得比何莲莲还要好，却怯场得厉害，这种热闹场合，从不主动去展示。

昂首挺胸跺着马步的“高文举”上场了，后面跟着羞答答的“张梅英”，何莲莲刚刚唱完老妖婆，这会再唱张梅英，角色转换简直有180度，以至于大伙儿一看到她，就爆发了极热烈的哄笑与尖叫，还有人吹起了口哨，戏还没开唱呢，倒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过完年，赵社长让赵炳德把坡底下平时一直当园子种菜的一块地整了出来，打庄盖房子。庄圈子打出来，照例盖了一间房箍了两个窑，装修的任务就交给了赵炳发，里面一门一窗一桌一椅都让他自己一点一点地设计，一凿一斧地做出来。

“闲了慢慢做吧，又不急着看日子搬。”这是预备给赵炳德一家的，老爷子不希望老大一家搬出去，就让小儿子磨洋工，磨个两三年都没问题。

即使再慢，在日升日落月圆月缺的变迁中，新房子还是一点一点地充实起来。盘了炕，刷了墙，安了门窗，桌椅柜，简单实用，让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有了家的感觉。赵炳发和邢彩凤在院子里做木活，蓦然抬头看着西下的夕阳，对面山头犹如一面青葱翠绿的扇面，令人耳目一新。

“这个位置真好，既舒适还能看风景。”

“是啊，很清净，干活儿没人打扰。”

“你呀，真是你师傅的好徒弟，嘻嘻。”

“能成为我师傅的徒弟，我骄傲！”

她乜斜他一眼，抿着嘴靠在他的肩膀上。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房子即将完工，汤萍也熬过了十月怀胎，顺利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赵广盛。这是赵家继赵炳发结婚之后的又一大喜事，举庄欢庆都不为过，赵炳坤更是喜得无可无不可的，嘴角都拉到了腮帮子上，走起路来脚底下像装了弹簧。

大家都为他高兴，他盼这个孩子盼了不是一两年了，同龄的张卫兵孩子都能赶着羊上山了。

他决定为儿子办个热热闹闹的百日宴，为这事他奔波在新房和老屋之间，商量敲定了每个细节，连孩子的舅家人吃完席由谁领着去谁家歇午都安排的清清楚楚。

花开几朵，各表一枝。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说的是地势高远之地，连春风都来得迟一些，山下已经莺歌燕舞，柳绿花红，山上却还是一派寒凉。而当山下桃花谢了春红时，山上却是一派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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