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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章（第1页）

何氏被唬得神飞魄散，嘴唇哆哆嗦嗦地：&ldo;林哥儿在哪？&rdo;

喜春喉咙哽咽：&ldo;被锦衣卫用绳索捆绑，要拉去甘石桥西牌楼斩首示众。&rdo;

她二人抱头痛哭，何氏问：&ldo;老夫人同二弟妹呢？&rdo;

喜春说：&ldo;早就出府逃得没影子。&rdo;又道：&ldo;我也得走了。&rdo;

何氏拽住她不放：&ldo;锦衣卫封门，你能逃到哪里去？&rdo;

喜春不答，只挣脱疾行，她欲要追赶，两腿却迈不开步，不禁&ldo;唉哟&rdo;一声大叫，眼前顿时清明，看见春阳透过窗牖筛落一地斑驳光影，正值当午，原来是南柯一梦，颊面还沾染些许残泪，就听得帘栊外丫鬟回说：&ldo;喜春姑娘来见。&rdo;

她连忙用帕子把泪擦拭干净，看得喜春进房，发鬓微散，衣裳带泥，心底莫名一蹬：&ldo;怎这副狼狈模样？&rdo;

喜春眉眼带些焦灼，凑近轻轻道：&ldo;我去找夏婵，瞧着五老爷同二夫人站在院里闲话，不敢靠近躲在松墙处，想等他（她）们走再出来，却听到些话儿……不知当讲不当讲。&rdo;

何氏有些没好气：&ldo;你直说就是。&rdo;

喜春这才接着道：&ldo;听闻五老爷要带老夫人及后宅女眷离京，南下金陵去。&rdo;

何氏怔了半晌，果然梦甚么来甚么，冷冷笑了笑：&ldo;老夫人与二弟妹忒会蒙骗人，还说二爷不日就归，既然能回何苦举家往金陵迁呢，这是要出大祸之兆，逃又有何用，总会被抓回来受刑的。&rdo;

她朝喜春吩咐：&ldo;你弄了帖儿请白衣庵的黄姑子来，想听她宣经讲道，你也为自己打算一下，到底还没和林哥儿行过正路，让你娘在外面寻户好人家配了，我给你多添置些东西，不枉你我缘份一场。&rdo;

喜春听得如耳边起炸雷般，连忙双膝跪下哭道：&ldo;我在老太太跟前起过誓，生是沈府人，死亦沈府鬼，要一辈子伺候夫人和大少爷的。&rdo;

何氏不耐烦地摆手：&ldo;给你指条活路儿不肯，甘心在这等死随意，就恐死也死不得受那份阳罪。&rdo;又道：&ldo;我也乏了，你退下罢。&rdo;

喜春只得起身，掩面哭啼着走了。这正是：

人生似鸟同林宿，大难来时各自飞。

有诗为证：

轻薄人情似纸，迁移世事如棋。今来旧往不胜悲，何顾虚名虚利？

……

这日田姜正在房里同沈荔做针黹，听得廊上急匆匆脚足响，采蓉进来禀报，是福善堂的丫头来请夫人，大奶奶正在那里闹腾哩！

田姜由沈荔扶着趿鞋下榻，不疾不缓朝福善堂走，才进院里就听得正房传出哭哭喊喊声，廊前站了许多婆子竖耳悄听着，见得她来连忙近前请安，田姜慢慢道：&ldo;来时东园半坡正在种树，人手缺得很，你们闲在这里作甚，还不赶紧帮忙去！&rdo;

那些个婆子一哄散了。

丫头打起帘栊，田姜与沈荔入得房，沈老夫人倚软垫半坐着，面色苍白又阴沉，何氏与沈庆林跪在榻前，沈五爷与薛氏坐在椅上，还有沈霖等管事默侍角落，夏婵过来请她俩坐在榻沿右侧，又奉来香茶。

沈庆林含泪劝说：&ldo;母亲执意出家，不晓世人要怎样怪责儿子不孝，可万万使不得。&rdo;

何氏扭头不看他：&ldo;林哥儿不必多言，我与白衣庵的首座黄姑子说好，她也觉我颇有佛缘，定了这月十五进庵，再无商量的。&rdo;

沈五爷附和也在旁劝说，见何氏百话听不进一句，叹口气遂不再吭声。

田姜忆起前世里隐约听沈二爷提过，是有个夫人执意出家去了。

沈老夫人忍着气道：&ldo;咱们这样的名门旺族，有一个出家为僧已是足够，岂容再来一个？你若一门心行善向佛，也不必去外头，府里慈云庵自梦清道姑走后一直空关，派仆子清理干净，你可至那里静心诵经，自是一样的虔诚。&rdo;

何氏依旧不肯，好话歹话说尽，索性狠着性道：&ldo;母亲就发善心放我去罢！我替大老爷守节至今，含辛茹苦将林哥儿拉拨成人，自觉无愧于心！现府中遭此横祸，我不过想保个命儿寻个去处度此残生，母亲难道都不允么！那早晚都是个死字，我不如现就死在您面前算了。&rdo;说着就拿额头要往墙壁撞，唬得沈庆林抱住她的腰不敢撒手，几个丫鬟也忙凑前拉扶相劝。

&ldo;好……好……&rdo;沈老夫人怒不可遏，冷笑道：&ldo;原来你是打得这把算盘！直说明白便是，勿要折损佛祖的颜面。你真当我们沈族就要败了？无知愚妇哪来如此的笃定！&rdo;

&ldo;母亲和二弟妹还要瞒我们至甚么时候？非要我们糊里糊涂死么？&rdo;何氏高着嗓门吵嚷：&ldo;我晓得的信儿不比你们少，沈二爷在昭狱一日受两遍刑，但得认下谋逆罪就来满门抄斩……&rdo;

沈老夫人气得喷出一口老血，顿时屋中大乱，沈五爷边命人速请太医，一面直朝榻沿冲去。

田姜搀着沈荔的手，走至何氏面前淡道：&ldo;大嫂在此于事无补，先回房罢，明日里你若还执意如此，旁人再干涉不得，白衣庵我自会请人去打点香火，算是尽份心意。&rdo;

沈庆林无法，只得起身作揖谢过田姜，含着泪弯腰扶起何氏朝门外走，也无人搭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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