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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冬雨中的新起点（第1页）

2005年12月18日，时序入冬，江州这座依山傍水的城市，被一场猝不及防而又连绵不绝的冬雨彻底包裹。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紧贴着城市的天际线，将所有的光线与暖意都隔绝在外。

冰冷的雨丝，并非夏日暴雨那般倾盆激烈，而是细密如织，绵绵无尽，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寒意，在瑟瑟寒风的裹挟下，肆意飘洒。

雨水打在脸上，不疼，却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持续不断地带来冰冷的刺痛感，迅速带走人体那点可怜的热量。

街道上行人稀疏，个个行色匆匆，裹紧了大衣，缩着脖子，恨不能立刻钻进温暖的室内。

整个城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沉浸在一种湿冷、灰蒙、略显压抑的氛围之中，唯有雨水敲打万物发出的淅沥声，构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主旋律。

然而，就在这同一片天空下，在嘉陵江畔那片略显老旧的工业区里，江州玻璃器皿厂内，却是一派与外部天气截然相反的火热、喧嚣景象。

这里仿佛自成一方天地，冰冷的雨水非但没有浇熄这里的热情，反而像是一剂催化剂，让厂区内那种破旧立新、奋力重生的干劲，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灼热。

距离明朗启动赵学义的化学钢化玻璃项目，并将核心研发环节迁入条件优越的江州国际联合化工研发中心，已经过去两天时间。

在这段日子里，玻璃厂本身，这个承载着沉重历史包袱的母体，也正在经历着一场悄然而又迅速的蜕变，如同一条蛰伏已久的毛虫，正在努力挣脱旧壳，试图化蝶。

这场蜕变的核心执行者之一，便是高艺文。

这位被明朗倚重的得力干将，将其高效、务实、甚至略带冷峻的作风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明朗清晰的方向指引和充分的授权下，她对厂区内那些积攒了数十年的“家当”进行了一场毫不留情的外科手术式清理。

那些陈旧、落后、能耗高、效率低，甚至早已报废多年的设备——有些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上面斑驳的漆面和模糊的铭牌仿佛在诉说着往日的辉煌与如今的落寞——在她的指挥下，被逐一贴上标签，评估价值，然后该拆解的拆解，该当废铁变卖的变卖。

大型切割机和氧焊枪发出的轰鸣与火花，取代了往日机器低沉的运转声；重型卡车频繁进出，将清理出来的废旧金属和垃圾一车车运走。

原本被各种杂物和设备挤占得拥挤不堪、空气中常年弥漫着铁锈、机油和尘埃混合气味的旧车间，被迅速清空，露出了宽敞的地面和原本的钢结构骨架。

大片宝贵的空间被腾了出来，仿佛给一个臃肿的病人成功减负，瞬间轻松了许多，也为后续的改造和重新布局扫清了最顽固的障碍。

整个过程，高艺文展现出一种近乎无情的效率，快刀斩乱麻，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因为她深知，对于这个亟待新生的厂子而言，沉没成本不是成本，果断舍弃过去，才能轻装上阵，拥抱未来。

而与高艺文这种“破坏性”清理相配合的，是钱金杉——“钱胖子”——所主导的“建设性”改造。

钱胖子这个人，或许在技术上并非顶尖。

但是他紧密配合着包工头包建国，几乎是日夜不停地赶工。

包建国手下那支队伍，也确实如其人一般，透着一种草根式的麻利和韧劲。

工人们穿着沾满泥浆和油漆的工装，冒着冬雨，在厂区内穿梭忙碌。

拆除不需要的旧隔墙的撞击声、铺设新电路管线时电钻的嗡鸣、安装大型照明灯具和基础通风管道的敲打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粗糙却充满力量的劳动交响曲。

改造工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着：坑洼不平的地面被重新找平夯实；

杂乱如蛛网的电线被规整入槽，换上了承载能力更强的线缆和安全的配电箱；

昏暗的车间装上了明亮的LEd灯带，驱散了角落的阴暗；

新的通风管道如同银色的巨蟒，在厂房顶部蜿蜒伸展……原本破败不堪、处处透着衰败气息的厂房区域，正迅速褪去那层令人沮丧的外衣，逐渐显露出规整、干净、基础设施完善的雏形。

虽然眼下还远称不上豪华或先进，但它已然摆脱了之前那种濒临倒闭、令人绝望的腐朽气息，焕发出一种属于工业基础空间的、朴实而强大的生命力——一种等待被先进技术、资本活力和宏大梦想所填充、所激活的勃勃生机。

就在这清理与重建同步进行的热火朝天之中，一个更为关键、也更能昭示明朗未来战略图景的“宝贝”，历经了复杂的报关、运输和周折，终于在这一天，悄无声息却又重若千钧地运抵了厂区。

那是许晚晴凭借其广阔的人脉和精准的渠道，从某个海外科研机构淘汰设备中，费尽心力采购而来的二手光刻机。

它被装载在巨大的、定制化的木箱里，由专业的重型卡车和吊装团队，以极其缓慢和谨慎的速度，卸载在厂区内一个临时清理出来、特意加强了防护和安保措施的独立库房里。

当木箱被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内部那台结构复杂、泛着金属冷光和精密陶瓷光泽的设备时，即便它并非最先进的型号，即便它只是“二手货”，但在懂行的人眼中，它所代表的技术层级和战略意义，是毋庸置疑的。

它静静地矗立在库房中央，覆盖着厚厚的、防静电的深色防尘布，如同一位来自未来世界的、沉睡的巨人，其内部蕴藏着足以改变方寸之间显示世界的巨大能量。

这台机器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没有大肆声张，但其激起的涟漪，却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号：明朗的野心，绝不仅仅在于改造一个濒死的旧厂，让它恢复一点微薄的造血能力；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技术壁垒更高、附加值更大、未来竞争更激烈的领域——高端屏幕制造。

这台光刻机，就是指向那个未来战场的第一门重炮，无声，却震耳欲聋。

厂区之外，冬雨依旧绵绵不绝，敲打在那些新更换的、颜色鲜亮的厂房屋顶彩钢瓦上，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嘀嗒”声响，节奏稳定而急促，仿佛在为厂区内这场关乎新生的、火热的一切步伐，充当着最忠实的伴奏。

这雨声，洗刷着旧日的尘埃，也滋润着新播下的种子。

寒意笼罩着城市，但江州玻璃器皿厂内，一股由资本、技术、人力和无比坚定的决心所汇聚而成的热流，正在顽强地对抗着整个冬天的寒冷，并试图，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充满希望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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