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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沈邈（第1页）

沈邈摆明了，不想蹚白家和郭琇的这趟浑水。

但奈何对方偏不依不饶，“沈副使，三司与各州路府的交引文书，就在架阁上，三司官员均可查看得，为何偏偏只有沈副使看不得？并不是在下今天要难为你，实在是这粮价好议，亏空却难填，人心更难稳，还请沈副使莫要让我为难。”

沈邈连连摇头，死活不肯答应。

白玉堂一脸诚恳的样子，与他推心至腹，“沈副使是个实诚人，我怎会不知。我今日说了这许多，也是真心替副使着想：两浙路最是富庶，生意仅次于福建路，我相信，沈相公不会一直只做副使的，说不得，你一力保住了大宋和真腊国的香药贸易，官家和三司使赞赏之余，也定会提拔沈副使。即便没有那么快，有我在这里，沈副使还怕什么。”

白玉堂跟沈邈摊牌了：你帮我这一次，我记你份人情，即便你不升迁，我也不会亏了你。

面对两浙路行会总管、杭州最大富商的诚心劝解，沈邈愣了半晌，有些哭笑不得，

“我有句话想问，你当真是他的亲弟弟么？怎地行为处事，与你家兄长这般不同。”

白玉堂一愣，没想到他竟提到了大哥，有些意外，“沈副使为何这样问？”

“便如同你方才与我讲的话，你家兄长从来都不会说。更不用说，还将北苑私茶焙坊拿出来分与众人，他为人低调稳重，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沈邈叹了口气，记忆中的白锦堂是很真诚平和的一个人，决不会如此咄咄逼人，更不可能让人这般下不来台。

“他很温和，对所有人都是，哪怕……他被欺压，他也从来不向人诉苦，都是自己默默压在心里。我劝过他，叫他不要将所有事都自己一个人扛，我说过，很多时候，事缓则圆。可是他不听。”

沈邈突然笑了，“这一点执拗，你们兄弟倒是很像。”

白玉堂笑了，他知道，沈邈和韩晚那些人不同，他只是个如同朽木疙瘩一般的书呆子，他或许不通情理，但他决不是个恶人。

想着，他对沈邈道，“兄长时常劝我，要与人为善，但他一生善良温和，却得到那样的下场。可见谁横谁说话，还不如做个恶人更痛快些。”

“你兄长冤枉，我都替他鸣不平，但又能如何？我们的日子还是一样要过的。如今瞧员外的心思手段，这般年轻便如此聪慧，在下心悦诚服。他在世时常与我提起你，对你是满心的骄傲。便是范蠡再世，怕也比不上员外一二。”

白玉堂笑道，“沈副使不必说这些，我只是我，并不想做陶朱公。”

话说到这里，沈邈想要告辞离开，眼见今日无功而返，还被他套了一截，有些灰心。

但被白玉堂留住了，“沈副使且不要着忙，这里还有一盏好茶，请副使吃了再走也不迟。”

说着，又叫下人来换了茶，沈邈见他还有话，便又坐了下来。

白玉堂道，“沈副使有意劝我莫要将笃耨香转卖给高丽，我想问，这其中是有什么缘故？”

沈邈不期白玉堂提到笃耨香，便直言不讳，“笃耨香名贵，这东西有市无价，且价值又极高，既知这样好的买卖，员外为何要供手相让，便宜了外人？”

白玉堂也诚恳回答他，“我是个商人，只谈买卖。笃耨香再名贵，也要有人肯买才好，若是有价无市，还不如卖与高丽。”

沈邈笑道，“员外忘了，香药可为交引，运到边地，互为贸易。你执两浙路的交引文书，怎地还怕香药卖不出？若担心途中损耗，也无妨，三司都会另行补上。”

白玉堂又问道，“三司怎知货物折损？我记得三司并无另派人员查验。”

沈邈道，“三司自是没有，文书一应由转运使递交，三司只照单磨勘支付即可。”

白玉堂心下已明，他笑着向沈邈施礼道，“有劳沈副使讲解，我也可放心了。”

沈邈起身告辞，白玉堂送他至院中，沈邈走了几步路，又回身诚恳劝道，“我再劝你一句，你还年轻，有很多人很多事，或许一时理会不得。所谓事缓则圆，人缓则安。有很多事，自有它的规则和去处，我劝你莫要急于一时。”

听了沈邈的话，白玉堂也笑道，“既然副使以诚相待，我便不怕告诉副使：我虽年轻，却也知道凡事要讲个道理。至于那些人情世故，我却与兄长不同，况且从小被兄长和师傅们追着打骂惯了的，我也不曾想要改过。明日，我会派人将两浙路转运使司的抵货清单送上，方便沈副使与三司查验，尽快与行会将欠款补齐才是。”

沈邈看对方不通情理，软硬不吃。但为了核定粮价，也只能先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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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十三匆匆跑进屋，略有些神色慌张，“展缉司回来了，就在门外，他……他还带了别人……你还是去瞧一瞧吧。”

白玉堂不明究竟，拉着子宁和萧华跑出去。只见展昭带着十几个缉司官站在门外，所有人身着官服。

展昭脸上有些尴尬，他刻意避开大家的眼神，从怀里摸出一纸文书，“这里是纠察在京刑狱司，因勘鞫公事，需纠察府中事宜，还请员外见谅。”

展昭这番话说得非常官方，眼睛里没有半分迟疑，镇定坦然，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后悔。

甚至在来的路上，他就开始犹豫了。他恨自己没听包拯的忠告：为避免误会，早一点把实情告诉白玉堂。

他一直认为，自己能解释得清，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展昭才发现，他无论如何是说不清楚了。

搜查白府是他的主意，他有些担心，自己还不确定湛卢会不会在这里。而现在府里住着十几个外人，万一有个闪失，他不敢想，更不敢赌。

展昭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曾发誓要把湛卢带回来，哪怕冒着被白玉堂误会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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