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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怀揣着不可告人的恶意（第1页）

退朝钟声余音未了，云墨笙被徽帝特意挽留，与宫中的宜贵妃及皇后共聚一堂，共享他新婚的甜蜜与喜悦，同时也不忘温柔地慰藉昨日惊魂未定的慕芷萱。而另一边，云墨尘则与舒玄并肩步出金銮殿，径直返回了祁王府那幽静的书房。

书房之内，虽余留着节庆的温馨气息，云墨尘的面容却已悄然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深沉。他轻轻挥手，示意侍从退下，仅留下舒玄一人相伴。

“王爷，今日朝上，您为何……”舒玄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困惑。毕竟，王爷掌握的信息远比表面透露的要丰富得多——胡九临终前的含糊呓语，黑风峡中袭击者的重重疑点，这些关键线索，在王爷的奏报中却未露丝毫，只简单明了地宣告了北斗余孽已被根除。

云墨尘缓步至窗前，目光穿透秋日的凉意，落在院中缓缓飘落的黄叶之上，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胡九已逝，一切死无对证。他那含糊不清的梦呓，‘安北将军之位’、‘京城贵人’，不过是风中飘散的碎语，无从查证。若在朝堂之上贸然提及，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引发无谓的猜疑，扰乱朝纲，甚至无辜之人亦会被卷入漩涡。陛下需要的是北疆安定的确信，朝臣们渴望的是局势的尘埃落定。此刻，任何疑点的张扬，都无异于雪上加霜。”

舒玄恍然大悟，心中不禁对王爷的深远筹谋生出几分敬意：“属下已然明了。只是……关于黑风峡的伏击者，以及那刁三，他们当真仅是北斗余孽的顽固追随者？属下曾亲自审讯刁三，他虽饱受酷刑，却始终一口咬定只为胡九复仇，拒不吐露其他幕后主使。其行踪诡异，手段老辣，背后似乎确有高人暗中指点或是资源扶持，然而追查至此，线索却如断线风筝，戛然而止。”

“戛然而止？”云墨尘缓缓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刁三供认他潜伏于运送婚礼花炮的车队之中，混进王府。那车队究竟源自何方？又是由何人负责采买、押运？所有经手之人，可都细细排查，无一遗漏？特别是……能接触到那特制‘百子炮’，并默许其混入之人！”

舒玄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属下已命墨羽全力追查！车队之事，乃由内务府下辖的‘营造司’一手操办，采办管事名唤钱贵。此人履历清白，于营造司任职多年。据他所述，花炮皆是从京城老字号‘万隆号’统一采购，手续齐全，凭证确凿。‘万隆号’的掌柜也已证实无误。刁三之所以能混入车队，应是瞅准了车队在城外驿站短暂休整、人员纷杂之时，伪装成搬运苦力混入。至于那批特制的、威力惊人的‘百子炮’……”

舒玄眸中掠过一抹迷惘之色：“钱贵与万隆号的掌柜皆一口咬定，他们所购进的，不过是寻常庆典所用的百子炮，绝无半点异常之处！墨羽亦已细细查验过万隆号库内剩余的同类烟火，确确实实，皆是再普通不过的货色。然而，那几串在王府中轰然炸响的，其威力之猛，显然大异其趣，分明是被高手精心改装过的痕迹！问题定出在采购之后，送入王府之前的某个环节，被人暗中动了手脚！能在内务府车队的严密护送与王府入库的层层查验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此等手脚，绝非刁三这等小角色所能为也！”

“这便是症结所在！”云墨尘缓步至书案旁，轻轻拾起墨羽呈上的那份初步调查报告，“能在内务府采办的物资上悄无声息地做手脚，且能瞒天过海，避开重重查验，其背后必有内应！且此内应之位，定非卑微。”他修长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报告上某个名字，语调沉缓而有力——“营造司，库房掌钥之吏，赵四。”

“赵四？”舒玄沉吟片刻，脑海中迅速翻找着关于此人的记忆，“此人专司库房日常之守卫与出入登记之责。墨羽已然细细排查过他，背景看似清白无瑕，家世亦是堂堂正正，于营造司中服务十载有余，口碑尚算不错。”

“背景清白，不代表无懈可击。”云墨尘的眼眸深邃如夜，闪烁着洞察秋毫的光芒，“刁三能如此精确地掌握哪一批花炮将送入聿王府，并悄无声息地动手脚，赵四的库房无疑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一环。他要么是幕后黑手之一，要么便是无辜被卷入而不自知的棋子。查，细细地查！从他近半年的行踪轨迹，到接触过的每一个人，每一笔不寻常的开销，乃至家中是否有异样变故，皆不可放过！尤其要留意……他是否与沉水香有过交集！”

“沉水香？”舒玄闻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尚功局工匠周顺的证词，那迫使他安置毒针的蒙面人，身上不正萦绕着沉水香的幽雅气息？“王爷是在推测……”

“仅是诸多可能之一。”云墨尘的目光更加幽远，“然而，刁三身上并未搜出沉水香。若这香气是某种暗记，或是身份的象征……那么，迫使周顺行恶的蒙面人，与指挥或协助刁三篡改花炮之人，或许正是同一人，至少是同一伙势力！这股势力，虽未必源自北斗余孽，却必定潜藏于京城深处，对皇室、对聿王，乃至对我……怀揣着不可告人的恶意！”

舒玄深感局势之严峻，语气坚定：“属下即刻行动！以赵四与沉水香为线索，深入追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这条潜藏的暗线彻底揪出！”

“去吧。”云墨尘轻轻点头，神色凝重，“切记，行事需谨慎隐秘，勿使对手警觉。聿王大婚余韵未消，北疆大捷的捷报正鼓舞人心，凌京需要的是安宁与和谐。”

舒玄领命，悄然离去，书房内再次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云墨尘孤影独立于窗前，夕阳如血，将他一袭玄衣的影子拉得悠长，仿佛与天边残霞交织成一幅孤寂的画卷。北疆烽火已熄，北斗余孽亦被清扫殆尽，然而，凌京城这池深水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涌动。

胡九含糊的梦呓，黑风峡中那突如其来的神秘袭击，尚功局里暗藏的毒针，婚礼上的惊天爆炸，以及那条时隐时现、缠绕着沉水幽香的隐秘线索……这一切，犹如散落的珠玑，看似毫无关联，却又似乎有一条无形的丝线，将它们悄然串联，指向一个隐匿于暗处的庞然大物。

回想起昨夜洞房之外，暗卫自那繁复的凤冠中拆解出的精巧机关，若非墨羽早有预感，细细排查，恐怕后果难以预料。这股潜藏于暗处的力量，既毒辣又狡猾，拥有着惊人的耐心，总能不失时机地伸出利爪，如同附骨之蛆，让人难以摆脱。

“究竟是何方神圣？”云墨尘低语，目光穿透窗棂，时而望向那深邃的皇宫，时而掠过繁华喧嚣的街市。是朝堂之上，因北疆大捷或是聿王大婚而心生不忿，利益受损的某位权臣？还是胡九生前私下布局，连北斗核心成员都不曾知晓的秘密力量？亦或是……某个蛰伏多年，因时局动荡而蠢蠢欲动的旧日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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