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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林蔚入了狱,世家一时间没了章程。
除却郑忠、吴启、尚林蔚三人,这大曜的世家也再也没有博学之人,可主理科举一事。接连几日的碰壁让郑忠脸色难看,他如何不知当初送嫡女入宫,早让徽宗有了忌惮之心,可他却受不住女儿的苦苦哀求,只能将她送入宫廷。
他乃是两朝丞相,若他当初于徽宗有托孤之恩便也罢了,这些年来,徽宗习文练武皆有旁的帝师在,他与徽宗也不过是君臣情分,当日徽宗落难之时,他还带领着一众老臣于金銮殿外三请宁王。
徽宗于他,又怎会毫无芥蒂?
一朝君子一朝臣,古来君王,又有几人会与前朝重臣真心相待?
今次科举,便是一个关键!
当日徽宗重用柳永柊,便是给世家一个预警,徽宗要重用寒门了!今次科举,若是世家无一人出头,只怕往后世家当真危矣!如今尚林蔚入了狱,吴启虽被放了出来,可却又被徽宗削了兵部代尚书的官职,这些年世家富足,可多数庸碌不堪重用,往后若徽宗想要削了世家的地位,一步步铲除世家,他们根本没了依傍!
即便是百年世家,每代皆会出一两人入朝为官,更有甚者,嫡系一枝悉数入朝为官,可如今大曜刚刚攻入遥京,百废待兴,他们还未曾谋划,先帝便这般去了,之后又出了徽宗被掳走一事,各个世家尚未谋划,除却少数几个书香传家的,又有哪几个家中嫡子当真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用功谋求官职?
且已有十余年未曾科举,天下读书人皆以为本朝重武轻文,他们往后没了出路,这骤然科举之下,世家又有几人能谋得官职?
郑忠闭上眼,叹息一声,就在这时,屋外走出一男子,这男子也不过二十六七,模样与郑忠有七分相似,这男子走进屋内,郑忠看向他,眉心一紧,冷声道:“我告诉过你,莫要来我府上!”
这男子脸上略带几分低落,他微低下头,轻声道:“父亲,孩儿来府上,是想告诉父亲……”
“谁是你父亲!”郑忠冷厉的声音响起,他向前走了几步,“嘭”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屋内归于平静,那男子站在一旁,面色发沉,久久没有开口。郑忠冷声道:“你需得记得,当年你母亲算计我生下你,这些年来,你母子二人衣食无忧我却也是做到
了父亲的本分!你那母亲百般算计,我郑家自然容不得你,你读了这么些年的书,竟读到狗肚子里不成?你这般难辨是非,也难怪,你母亲是那等有心机之人,你也定学不出好来!”
那男子微低着头,面上没有丝毫表情,郑忠更是不知他到底生气了没有。他看着这男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的怒意更胜,他厉声说道:“是谁引你进府的?我倒要看看,我郑家,堂堂一个丞相府上,竟何人都进得了!”
这男子抬起脸来,他看向郑忠,低声道:“我,我不过是想告诉父亲,我……”
他话尚且未曾说完,郑忠便语含嘲讽道:“你已近而立,说话怎地还这般吞吞吐吐!是你母亲又命你来要钱财了?这些年来,我郑家不曾苛待于你,便是读书习武我亦是寻了京中最好的先生,你当真以为自己还小么!”
男子沉默了片刻,终究说道:“有人拖我打听打听,这会试究竟何时开考,我,我不曾探听到消息,因此来问一问父亲……”
郑忠冷漠道:“你如今便是靠这些来赚钱的?你尚未娶妻,却仍不知上进,我怎地生了你这样的孩子!罢了,罢了,你便去告诉你那兄弟,朝廷尚未定下时日,但最迟下个月,陛下定当会出了会试的榜文了!”
男子点了点头,他看向郑忠,又是欲言又止,郑忠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更好似有一团火,他掏出怀中的钱袋,猛地甩到那男子身上,厉声道:“还不快滚!”
这男子闻言,木讷的点了点头,终于走出了府去。
郑府外,一戴着头巾的老妇等在外面,这老妇虽衣裳破旧,却穿着格外整洁,举手投足更是极为端庄。她见男子从郑府走了出来,忙迎上前去,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男子,随后才拉扯着男子离开郑府。可就在这时,郑府的管家匆忙从府中走了出来,他看向那老妇,低声道:“这银子给您,今日老奴送二少爷入府,已是担了风险,往后您莫要再来了,若是让老爷知晓,只怕,只怕老奴也没法子再呆下去了啊。”
那老妇沉默,方才那男子听言,倒是将钱袋推了回去,他郑重道:“郑叔,你莫要这样,我今日来,也不是要银子的。罢了,您回去罢,我与母亲要走了。”
那管家低叹一声,终于回了府去。郑府的大门再一次
关上,那老妇开口道:“晟儿,你方才可告诉他了?”
男子摇摇头,脸上却没有了方才的唯唯诺诺,他低沉道:“方才入府,他不曾听我说半句,便将我打发了出来。只不过,我想知道的事已经探明,便也没有必要再留在那里了。”
那老妇轻叹道:“倒也是为难你了。”
二人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一处临近京郊的小院,小院虽有些破旧,可归置得却十分清雅,好似京城的喧嚣热闹悉数隔绝在小院之外。那男子扶着老妇走进屋内,他二人关起门来,这男子才开口说道:“娘,郑忠说,最迟下月,会试的榜文便可公布了。只怕很快便可会试了。”
“这些日子你好生读书,莫要再理会旁的。今次科举,那郑家生了不少事端,你少与他牵连才是正经。倒是娘让你受了委屈,若不是娘,只怕你也不会过得这般苦。晟儿,你才学出众,本就在郑家一众子弟之上,是娘,委屈了你……”
那男子摇摇头,他走到老妇面前,拉起老妇的手说道:“是郑忠委屈了您!他向来只说是您用尽心机,可我却看过那郑夫人,那郑夫人不过是寻常世家女子,才貌皆不出众。那般愚蠢的老妇,如何能做得丞相夫人?今次若是您,您定不会让郑家落得这般不尴不尬的局面。这郑忠当年只知依傍世家,便是选差了!”
老妇低叹道:“晟儿,再如何,他也是你父亲……”
“父亲?”男子冷笑道,“孩儿命唤李晟,原就不曾姓郑,孩儿这辈子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娘,孩儿乡试之时暂避锋芒,不敢锋芒太露,今次会试,孩儿定当全力以赴!届时,便是他郑忠手眼通天,还能将我拉下来不成!”
老妇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感动,她拉住李晟说道:“晟儿,你如今已近而立,此番科举是你唯一的指望,莫要因他坏了你的前程。今次陛下尚未敲定主考官员,只怕这世家又要在背后做些筹谋。这次,你小心应对,待殿试前,你我再去郑府一趟。”
李晟闻言微微一惊,随后思忖片刻,可到底还是低声问道:“母亲,为何还要去那郑家?郑家这般待你我,你我又何须再去!”
“世家与寒门博弈,你乃是寒门出身,若是有了郑忠这个依傍,前程必会更为笃定。晟儿,为娘也只能替你谋划至此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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