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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除夕夜5（第1页）

曲水流觞。

暗一坐在小院之中。又是一年除夕夜，可他与月宁终究是渐行渐远。即便他如今成了武林盟主，可却依旧不能守在月宁的身侧。他忽然想起曾经月宁所言，或许在那高位之上，他与月宁才是真的无人约束，他二人的命才当真是自己的了。

石姑娘走进屋内时，看到的便是暗一坐在小院之中，身上落满霜华的模样。石姑娘将自己的手炉放在石桌之上，小心翼翼道：“王大哥，你身上的毒刚拔了干净，莫要受凉了。”

暗一不过淡淡瞥向石姑娘一眼，嘴上客气着：“我原就是武林中人，向来不在意这些小事，倒是劳烦石姑娘费心了。”可手却没有再移向那手炉半分。

石姑娘眼中划过淡淡的失落，那手炉尴尬的放在石桌上，好似在提醒着她，暗一并不想与她有任何牵连。待那手炉也冰冷了下来，石姑娘迟疑着开口道：“她，是怎样的人？”

暗一微微愣住，他看向石姑娘，波澜不惊的眼神之中终究划过一丝慌乱。石姑娘苦笑道：“这些日子，你在曲水流觞住着，纵然我再过蠢顿，也该知道王大哥心里有个人……”

女子声音哀婉，带着无尽的惆怅。她的目光死盯着一旁的手炉，那手炉像是在嘲讽讥笑，她目光渐沉，脸上满是委屈。是啊，像她这样的姑娘，又何曾在旁人处受过这等冷落？

暗一看向石姑娘，或许是方才夜宴的微醺，亦或许是对月宁的思念，暗一忽然想向旁人说起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子来。他声音格外轻缓道：“你的性子，倒和她有几分相似……”

他声音低沉，却格外清冽，好似冬日里这曲水流觞竹林间的潺潺流水，让石姑娘忍不住微微颤抖，却又想听得更仔细些。

“我与她自幼一起长大，我这名字还是她起的。从前我不过是一介无名无姓的暗卫，即便死了，旁人也不知我姓甚名谁。那时候我们年纪尚小，她不过也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我以为父母之死乃是受了牵连，心中满是怨恨，可那样小小的她却告诉我，这世间唯有自己活着，才是最紧要的事。她替我起了名字，我不再只有那么一个代号。我原以为会在暗处守护她一辈子，却不知她竟也心悦于我……”

“她从前性子如同你这般，简单淳善。若不是她有着她的责任，若不是我是这等身份，她又怎会如此。说到底，是我无能，是我害了她……”

暗一说得动情，可石姑娘听到此处，猛然站起身来，她红着眼睛看向暗一，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她冷声道：“我知道她是何人！”暗一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石姑娘冷声道：“你当我不知晓凤曌阁么？大越的规矩，这世家贵女，长女必得入了凤曌阁去，不分嫡庶尊卑，女子进了凤曌阁，是陛下最大的恩典，这筹谋乃是大越百年前便开始谋划的。到了这一代，大越能叫得上名字的世家、谋臣又有哪一家不

知晓凤曌阁之事！”

“我知你口中说的是何人！那永宁你当真以为她那般淳善？入了凤曌阁的女子，又有哪一个是真的心思纯净，毫无心机？王大哥，这凤曌阁的女子最善的便是让男人死心塌地的为他们卖命了！你莫要被她诓骗了才是！你有这等本事，自然是她凤曌阁招揽的对象！爹爹早就说了，这大越皇族皆是冷心冷情之人，他兄妹二人心都是烂的！王大哥，你……”

还不等那石姑娘再说什么，之间外面升腾起重重烟火，便听“隆隆”几声巨响远远传来，一小厮慌乱的跑进院子，高声道：“郡主，郡主，外，外面有人攻进来了！”

尚皇后寝殿。

哑姑张着嘴，仿若一只脱了水的鱼儿。尚玉瑾的嗓子早已有些哑了，可哑姑肚子里的孩子却还未落下半分。尚玉瑾怒声道：“还不快些将孩子取出来！若是待会陛下来了，咱们屋子里头的这些人都不能活了！”

白栀虽不忍杀了哑姑，却也知道尚玉瑾所言不差。若是当真被徽宗发现，只怕他们今日一个也逃不掉的。白栀看向哑姑，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只是，若是不剖开你这肚子，便是你这孩子也活不了了。”

哑姑的脸色原本还有几分恍惚，可现下看着那白栀的嘴一张一合，她却明白了白栀究竟是何意思。她绝望的点了点头，闭起眼睛。白栀手起刀落，只见她手中那小刀飞转，迅速的将哑姑的肚子划破。这一回，不用尚玉瑾痛呼出声，这原本哑了的哑姑，竟也发出野兽般的痛哭嘶吼声！尚玉瑾心下发颤，这是她第一个杀了的人，为了她自己，为了她腹中与李晟的孩子，为了她尚家满门的前程，她都不得不豁出去。那奶嬷嬷更是忍不住的颤抖。

尚家多年来的清誉，尚敬用一生诠释的清白，皆在这一刻崩塌了干净！

尚玉瑾闭着眼睛，她心中一直念着佛，可却仍忍不住浑身发颤。她因恐惧脸色苍白了几分，额上更是透出了冷汗。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终于响起了婴儿的啼哭之声。白栀高声道：“娘娘，是个小皇子！”

尚玉瑾猛然睁开眼睛，白栀匆匆将那男婴抱了过去。尚玉瑾看着那男婴光洁的身体，脸上的畏惧与惶恐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白栀恭敬跪下，高声道：“奴婢恭喜娘娘诞下皇长子！小皇子虽不足月，可却健康得很！”

尚玉瑾陡然笑了起来，她眼角泛着泪花，随后踉跄着站起身来，朝着满是血污的床榻走了过去。哑姑死了，她躺在床上，双眼瞪得老大，那绝望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屋顶。她的双手揪住床单，那床单原本是金线密织而成，寻常人都不能将这床单抓破，许是那哑姑太过痛哭，那床单竟被她用手抓出了两个窟窿来！

奶嬷嬷亦走向前来，她看着床榻上的哑姑，低声说道：“娘娘，事已至此，还是快些解了肚子上的东西，将这尸体处理干净才是。”

尚玉

瑾却好似没有听到奶嬷嬷的话一般，她神情恍惚的对着奶嬷嬷说道：“奶娘，若是今日我不行此举，是不是也会同她一般，死得这般绝望？”奶嬷嬷沉默不语。那尚玉瑾却镇定的扶着腰弯下身子，看向哑姑那张绝望、恐惧、愤然、苍白的脸。她盯得越久，那奶嬷嬷越是害怕。她刚要出声去劝，便听那尚玉瑾冷下声音说道：“白栀，将这尸体处置了罢。”

那白栀闻言，赶忙应下。她先是将哑姑的尸身从床上拉了下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在那哑姑的尸身之上，只听丝丝的两声，哑姑的尸体竟陡然化成了一汪血水！尚玉瑾淡然的解下衣裳，她将自己肚子上包裹得一层层的白娟扯了下来，径自躺在了满是血污的床上。她将自己的头发揉乱，又看向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淡然道：“去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诞下龙子，请陛下速来探望。”

吴美人的抚着肚子，恶狠狠的看向郑贵妃，她带着哭腔怒声道：“郑贵妃，我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我不过是与皇后同时有孕，你竟也要这样害了我腹中的孩子！你莫不怕报应么！”

郑秀莹到了此刻，却也依旧镇定，她淡然道：“纵然本宫意图谋害皇后腹中之子，单将红花下入皇后的碗中便是，为何又要耗费这些功夫，将那红花下入每一个人的碗中！如此得不偿失之举，本宫为何要做？况且你与本宫原就是今日陛下心血来潮邀请至宫宴之上的，本宫又如何知晓你会来此！”

吴美人刚要怒斥，可腹中那种剥离般的疼痛再一次袭来，她终忍不住，再一次栽倒在一旁的小榻之上。徽宗见状，忙怒声道：“太医！太医！还不快将安胎药端来！”

片刻后，一碗碗安胎药端入宫宴之中，那几个夫人喝下药，却依旧脸色难看得厉害。更何况这吴美人吃了不少鸡肉，红花入腹，纵然吃下了安胎药却也保不住这吴美人腹中之子。吴美人看向郑贵妃的眼神满是怨毒与森然，她恨不得当场便将这郑贵妃碎尸万段！

陈帛展皱起眉来道：“这红花这般厉害，不知皇后如何。若是皇后腹中之子也有了什么不测，只怕这朝局又要改写一番。只是这郑贵妃如今这般淡然，若是陛下不肯彻查，却也只能处置了御膳房之人。”

月宁轻笑，还不等众人反应，便见白栀匆匆而来，她恭敬跪在地上，高声道：“启禀陛下，天佑大曜，皇后娘娘诞下皇长子，小皇子虽不足月，可身子倒也还康健。现下小皇子与皇后娘娘还在等着陛下，请陛下移步……”

此言刚一出口，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陡然又热闹了起来，一众大臣纷纷跪地恭喜，直言天佑大曜。徽宗更是兴奋的站起身来。但那吴美人听到这话，且又没了徽宗在一旁扶着，她陡然站起身来，发了狂般拔下金钗狠狠刺向郑贵妃的方向！

“贱人，你害了我的皇儿，我要你不得好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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