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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白族建简易族堂（第1页）

那块带着威胁的石头，像一根刺，扎在了白煜田的心里。草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把火就能让三十多口人流离失所。秋收的粮食入了仓，手里有了余钱，盖房立族的事，便刻不容缓地提上了日程。

白煜田没打算先盖自家的院子，他要在白鹿滩上立起来的第一座砖瓦房，是白氏的族堂。这房子不光要用来祭奠祖宗，更要成为白鹿滩乡邻们议事的地方，成为互助会的根基，成为一块任凭风雨也吹不倒、一把火也烧不着的基石。

他把这个想法在族里一说，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卖了多余的粮食，又凑了族里剩下的一点积蓄，总共得了六十多两银子。白煜田拿出五十两，交给白承安，让他负责去县城采买青砖、瓦片和木料。

“承安，这事交给你，我放心。记住，砖要选那烧透了的青砖，敲起来声响要脆；瓦要选那弧度匀称的，不能有裂纹；木料，尤其是做梁的，必须是上好的松木，宁肯多花钱，也不能在这些地方省。”白煜田仔细叮嘱道。

白承安把银子贴身收好，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哥，你放心，我晓得轻重。”

白家要盖族堂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在白鹿滩传开了。还没等白承安从县城回来，乡邻们就自发地行动了起来。

王老汉把他家后院里存了多年的几根老榆木扛了过来，那木头在风雨里放得久了，变得又干又硬，是做门窗的好材料。“白先生，这几根木头你们先用着，不够我再去山里给你们砍！”

李二婶则领着几个妇女，用自家的筐，一筐一筐地从河滩上背来干净的河沙，堆在白家院子门口，没几天就堆成了一座小山。“盖房和泥少不了沙，我们没啥大力气，就出点笨力气。”

就连之前一些没入互助会、对白家还有些观望的乡邻，也都默默地送来了自家的砖瓦。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家盖房时剩下的残砖碎瓦，但那份心意，沉甸甸的。

看着院门口越堆越高的物料，白承业感动得眼眶发热。他对父亲说：“爹，人心都是肉长的，咱对乡亲们好，乡亲们都记着呢。”

白煜田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知道，白家在这片土地上的根，算是真正扎下去了。

鹿家大院里，鹿三位听着下人回报白家那边热火朝天的景象，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把手里的核桃捏得“咯吱”作响。

“爹，那姓白的，这是在收买人心，把整个白鹿滩都快变成他白家的了！”鹿承祖在一旁煽风点火，“他盖个破族堂，乡里乡亲的就都跑去献殷勤。咱们要是再没点动静，以后在这村里，可就真没咱们说话的地方了。”

鹿三位把手里的核桃往桌上重重一拍，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个来回，最后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盖他的族堂，咱们就盖咱们的药材铺！去，把东院那几间厢房拆了，就在那儿，给咱们盖个两层高的砖瓦楼，门脸要大，窗户要亮，顶上要用最好的琉璃瓦！我倒要看看，是他那供死人牌位的族堂气派，还是咱们这迎来送往、日进斗金的药材铺更显本事！”

白承安从县城回来了，不仅拉回了满满几大车的砖瓦木料，还带回来一个经验老到的泥瓦匠。他把剩下的十多两银子和一张记得清清楚楚的账本交给白煜田，每一笔开销都对得上号。

族堂正式动工那天，整个白鹿滩都跟过节一样热闹。白煜田亲自定下基址，撒下第一把米粮祭告土地。乡邻们也都放下自家的活计，卷起袖子就来帮忙。男人和泥、砌墙、上梁，女人烧水、做饭、递砖瓦。白承安则拿着算盘和图纸，在一旁调度指挥，哪里缺料了，哪里该上人了，安排得井井有条，效率比那泥瓦匠请来的小工还高。族里的人都私下里夸他，说承安叔这脑子，天生就是个管事的料。

上大梁那天，鞭炮齐鸣，白煜田从里屋捧出一个用红绸包裹的樟木盒子。他当着所有族人和乡邻的面，一层层解开红绸，露出一枚古朴的铜制扳指。那扳指样式简单，常年佩戴，已经被磨得油光发亮，上面用阳文刻着四个字：耕读为本。

“这是咱们白家的传家宝，从我太爷那辈就传下来了。”白煜田的声音洪亮而庄严，回荡在刚刚立起的族堂框架下。“这扳指，以后就是咱们白氏一族族长的信物。谁戴上它，谁就要担起守护白家、守护白鹿滩乡邻的责任。要守住咱们耕读传家的规矩，不能忘本！”

他把扳指举过头顶，对着新建的族堂，也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承业站在父亲身后，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枚扳指。阳光透过梁木的缝隙，正好有一束光打在那扳指上，照得“耕读为本”四个字熠熠生辉。他看到，在扳指的内侧，似乎还刻着一行极细小的字，像是某个人的名字。那一行字，像一粒火种，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某种滚烫的东西。他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知道，总有一天，这枚扳指会戴在他的手上。

族堂的雏形一天天显现，而几十步开外的鹿家院里，拆房、打地基的声音也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像是在跟这边较着劲。两座截然不同的建筑，就在这片小小的白鹿滩上，同时破土而出，一个承载着宗族的凝聚和乡邻的期盼，一个彰显着家族的财富和压人的野心。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经从地底下，蔓延到了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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