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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亲事（第1页）

我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一时间为难了，娄奶奶善待我和雷瘦子，我本不该偷听他们说话，可是这谈话里，分明提到了我，想来想去，就挪不动脚步，打算继续听听，娄奶奶到底要说我什么。

“老奶奶。”屋子里又传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在村里住了十多天，一直不清楚对方姓甚名谁，娄奶奶说了以后，才知道这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叫做娄远：“那个孩子，瞧起来是不错的，只是跟他搭伴的雷大牛，每日总在村里的家户门前窗外探头探脑，看上去不怎么本分。”

“今日咱们只说小牛，那个甚么雷大牛，先不要管他。”娄奶奶说道：“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却不是不管用，这几日，小牛在村里住着，我时时都能看得见，他和花花一起作伴干活，举止庄重，言谈规矩，丝毫没有轻佻之意，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娃娃。”

我在外面听的一头冷汗，自从在村里住下之后，总觉得娄奶奶不轻易露面的，却全然没有料到，我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

“老奶奶说的很是，花花也说了，小牛那个孩子老实肯干。”

“人老实肯干，也就罢了，这孩子最难得是心性淳朴，安守孝道。”娄奶奶顿了顿，似乎是在琢磨什么，娄远也不敢插话，过了片刻，娄奶奶才继续跟娄远说：“小牛他也说的很是明白，他母亲过世了，父亲在汛期落水，音讯全无，找了几个月也不见踪影，说来，怕是凶多吉少。娃娃没了爹娘，孤苦伶仃，我很怜他，也很喜欢，自己想了几天，打算把他招了，做我的孙女婿……”

“这个！”娄远一下子就惊呆了，结结巴巴了半天，才回过神，试探着劝道：“老奶奶，这个……恐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娄奶奶的性子也是很固执的，看到娄远勉强，立即就不高兴了：“我喜欢小牛这孩子，他虽是个外人，但老实孝顺，这就足够了，招他上门，在村里安家，以后就是村里的人，这么做，是委屈了他，将来好好待他，断不能叫孩子吃亏受罪。”

“不是不是，老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娄远显然也听出了娄奶奶的不快，赶忙就解释道：“那孩子是好的，只不过……”

“只不过甚么！”娄奶奶看到娄远还是不情不愿，怒气勃发，使劲捣着手里的拐杖，咚咚作响：“你们一个个长大了，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瞧着老婆子行将就木，老不中用，就拿我的话不当话了？”

“老奶奶！”娄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我们这些小辈，说到底都是老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就算长到一百岁，也不敢不听老奶奶的话，只是……”

“不要说了！孙女是我的！我要把她许给谁就许给谁！”娄奶奶气的不轻，嚷嚷了一阵，语气突然就低沉下来，说不出的凄楚，也说不出的伤感：“我这个孙女，命数不好，从小就没了爹，你就不能可怜可怜她么？这个事，老婆子说了算，你下去叫人准备婚事吧，到晚间我亲自跟小牛去说……”

我在外面听着娄奶奶下定了决心，害怕她察觉，所以蹑手蹑脚的退出院子，一路小跑回到居所。

等我一屁股坐下来的时候，心还在砰砰乱跳，脑子里涌动着乱哄哄的一团念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隐隐有些奇怪，隐隐有些意外，又隐隐有些期盼。娄奶奶是瞧上我重情孝义，想把花花许给我。说实话，花花的模样是很说的过去的，年纪又和我相仿，只不过在村里住的这些天里，我只把她当成个小妹妹，压根就没朝男情女爱那方面想。

在我们乡下，十六七岁就成家，也不是稀罕事，我流浪的久了，深知漂泊的苦，只有久无居所，才会懂得安宁的可贵。乡下人没有野心，到了成家的岁数，安安稳稳的成个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已经是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想着想着，我就忍不住出神了，甚至开始期待那种与世无争的山水田园的生活，但是一转念，突然又想起了至今下落不明的爹，登时又感觉手足无措。我是打算好的，不管多难，一定要找到我爹。娄奶奶都跟娄远说定了，等会肯定要找我说婚事，到时候，我该怎么答她？

就在我愁肠百转，无法定夺的时候，雷瘦子晃晃悠悠就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贼眉鼠眼的冲着我乐，翻手掏出一个小碗，不知道是从谁家顺手牵羊偷来的。

“老弟，真该咱们发财，这只小碗，你知道什么来历么？知道拿出去能换多少银子么……”

“你先别跟我扯这些了，我正没主意。”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雷瘦子一来，马上就拉着他，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求他给拿个主意。

“娄奶奶要招你当上门孙女婿？”雷瘦子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花花妹子说起来，也是清秀可人的，别看这个小村子土里土气，其实村里有不少好东西，真要是在这儿当了女婿，并非什么坏事啊。”

“你拉倒吧。”我干着急却说不清楚，雷瘦子毕竟是三十六旁门的人，就算他从来不参与旁门那些杂七杂八的缺德事，我也不能把寻找我爹的打算一股脑的跟他说出来。

“老弟，和你说吧，成亲这种事，是好事，又不是好事，你想想，咱们俩都是光棍，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真成了亲，以后可是有人管着了，满不自在，你可要想清楚，一成亲，就没得现在这么舒服了。”雷瘦子拍拍胸脯，一脸仗义：“老弟你放心，咱们一世人两兄弟，你要真是为难，这件事，哥哥我替你顶了，这门亲，我来应，这个火坑，我来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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