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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凌云渡口（第2页）

接着又抄起锤子和铁钉，叮叮当当的把鱼篓边沿，连同鱼篓里王一无辜的脑袋钉在舱门框上，还有一颗歪歪斜斜的铁钉尖轻轻蹭着他喉咙。

完事后，见那紫衣少女把工具一甩，得意洋洋地欣赏起自己的杰作，笑盈盈的看着王一喷火的眼神。

王一肚子里早已骂完了这辈子掌握的所有语种的脏话，他紧咬嘴唇，知道如果骂出声，这小夜叉必定会变本加厉的折磨他。

忽觉手上绳子一松，血液流动了起来。

耳边听到：“你先换衣服，我歇会儿再找你摆龙门阵。”

等了好一会，王一感觉手脚慢慢恢复了知觉，可怜头颈被固定，受钉尖制约，真是生不如死。“哇靠，等我抓到这小夜叉，一定要把她捏出翔来。”

王一摸索着，很快脱下了身上的破布，换上了葛衫、葛裤和蒲鞋。只是受钉尖的威胁，小心翼翼，极为狼狈，心底不免又是一轮诅咒。

正在此时，随着帘拢再次撩起，一阵饭菜香味袭来，王一清楚的听见了肠胃集体一咕噜下跪的声音。

青竹托盘上，放着一大碗米饭，一盘豌豆烧鳝鱼和一碗白色鱼羹冒着热气，托盘后一双闪动的明眸挂着笑颜。

“二姐儿让我来看看你换好衣服没，再给你送点晚饭吃剩的大巢菜。我说你不饿，你不会吃的。二姐儿还跟我打了赌，你不会故意让我输吧？”连珠炮般的说完，俏脸一扬，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似无限期待着王一的答案。

王一隔着鱼篓缝隙看着美味，闻着香，口水在涨潮，肚子在求饶。听她笑容灿烂的这样说，恨得牙齿都快咬断了。

“关键时刻，一定要冷静不然没得吃啊。”王一吞着口水，告诫自己。

方才偷听她们说话，提到宋廷欲联金攻辽，那唯一的可能是北宋末年的徽宗时期，那个时代发生过什么呢？可惜读书的时候对政治、战争没兴趣，光惦记传说中的美女和美食了。

王一咽下一大口口水，故作平静地说：“呃，如果我是北方细作，肯定不敢吃，因为怕你们在饭菜里下毒。”

“不过，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不是什么细作，我决心以死明志。”

他越说越大声：“快把毒药给本郎君拿过来，你们不就是想杀人劫财吗？”

“你说个铲铲，再乱说，我现在就洗白你。”紫衣少女放下托盘，指着王一的鱼篓里脑袋，奶凶奶凶的。

“还说不是，我的天珠项链呢？你们定是见我宝贝价值万贯，于是见财起意，打算在江心杀人灭口，然后栽赃我是北方细作。”

“再说了，说我是细作，你们有证据吗？你见过身上一无所有，兜里分文皆无的细作吗？”王一的表演声情并茂、义正言辞。

紫衣少女脸涨的通红，正待发作，忽听得舱门外有人说：“算了，三姐儿，给他吃吧，莫整他了。”正是赵二娘的声音。

听到姐姐如此说，紫衣少女怔了小半晌，从身后掏出一把利剪，扔给王一，转身挑帘离去。

待她离去片刻后，王一拾起手边剪刀，三两下剪断了鱼篓竹篾，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好锋利的剪子”。

忽的转念一想，心呼好险：这小夜叉原来暗藏凶器，刚才自己无力反抗，惹恼了她，还不是“想剪哪里剪哪里”，差点就真被她“洗白”了。

“心思好缜密的毒女人。哼，此辱不报枉为男人。”王一端着托盘发誓。

下一秒，如砍瓜切菜，横扫千军，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转眼间，三碗饭菜见底。王一放下碗筷，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

要知道，王一可是尝遍天下美味的舌头，此等猪八戒吃人生果的窘状平生未有。

正在回味这宋朝饭菜滋味之时，听得耳边悠悠传来了一阵歌声，那声音空灵婉转，唱的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不禁起身撩起帘拢，却发现舱门被锁，心下顿时明白，也不做声，从门缝向外张望。

天光软昏，晕染江天绯红一色。

船头，见赵二娘梳着朝天髻，画着薄妆，微点红唇，穿一件藕色对襟开叉纱罗的褙子，露出撑之欲出的淡青色刺绣抹胸，下着石榴红百褶裙，白脂般的一双玉足泡在水里，阳光下更显透明白皙。

真是青山隐画屏，江风撩春光，看得王一心神荡漾，意乱情迷。

他见惯了千人一面的网红，此等韵味的宋代美人还是人生初相见，见时已千年。

又见朱唇轻启，皓齿微张：“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一字一珠，千回百折，宛如天籁。

王一听得痴了，不由得联想起程玬，虽相隔时空，但如眼前这江水一般无二。这些年，每每面对着程玬时，感觉就像是眼前隔着的江流，明知就在对岸，可怎么也寻不到摆渡的舟，但若放手，更怕顷刻便是上下游。江水无情，从不曾为何人停驻，情缘天注定，聚散不由己。

不觉叹了一声：“雪儿落在我的肩上，回头望去，只是看见了你和春天。”

歌声骤停，听舱外人言道：“官人大才，敢问这词是何人所作？”

王一讪讪，心说：“跟你说是周大文豪写的，你丫也不识。”口中答道：“正是区区在下。”

船身摇晃，却没有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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