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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夜焚仇（第1页）

寒风如刀，卷着细碎的雪沫子，狠狠刮过星罗帝国边境的莽莽荒原。夜色浓得化不开，压得人喘不过气。十二岁的霍无夜赤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没膝的积雪中狂奔，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踩碎了谁的骨头。刺骨的冰冷从脚底直冲头顶，几乎要将血液都冻僵，但他背上那个小小的、温热的重量，是这无边酷寒里唯一的一点活气。

六岁的霍雨浩紧紧搂着兄长的脖子，小脸埋在他单薄的肩窝里，每一次哥哥剧烈奔跑带来的颠簸，都让他发出小猫似的微弱呻吟。“哥……好冷……”细若蚊蚋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在呼啸的风雪里，却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霍无夜的心脏。

三天了。从那个地狱般的白虎公爵府逃出来，已经整整三天三夜。身后，铁蹄踏碎冻土的轰鸣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公爵府亲卫特有的魂导探灯，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撕开黑暗的幕布，刺目的光柱在他们身后雪地上疯狂扫射、交错，如同巨大的囚笼，正一寸寸收紧。

那光芒，让他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三天前的景象——同样刺骨的寒冷，却不是来自风雪。是公爵府前院那尊巨大的、俯瞰众生的白虎石像脚下，被特意泼洒出的水冻成的冰面。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高高悬挂在白虎雕像利爪上的……母亲。

她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棉裙，在凛冽的寒风中无力地飘荡，像一片凋零的枯叶。枯槁的手无力地垂着，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雕像的底座。颈间勒紧的粗糙麻绳，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刻下深紫色的淤痕。曾经温柔注视着他们兄弟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凝固着最后的不甘与绝望。身下的冰面，被温热的、粘稠的液体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绝望的残梅。

“贱婢之子，也配姓戴？”公爵夫人那尖利刻薄、淬了毒汁般的笑声，穿透了三天的风雪，依旧清晰地、一遍遍在霍无夜的耳畔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倒钩，狠狠剐蹭着他早已鲜血淋漓的心。

那笑声，那景象，母亲空洞的眼睛，冰面上刺目的红……这一切在霍无夜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一股无法形容的、焚尽五脏六腑的灼痛猛地从心脏深处爆开，瞬间席卷全身，压过了所有的寒冷与疲惫。他眼底深处，一点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金色火焰骤然升腾，疯狂燃烧，几乎要破瞳而出！

“吼——！发现目标！正前方！放箭！格杀勿论！”追兵首领的咆哮如同虎啸，震得雪沫簌簌落下。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风雪！数道闪烁着魂力光芒的箭矢，带着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般从不同方向攒射而来，瞬间封死了他们所有闪避的空间！箭矢撕裂空气带起的劲风，已经割得霍无夜脸颊生疼。

无处可逃！

霍无夜猛地停步，旋身，用自己的后背死死护住蜷缩的弟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沾满污泥和冰碴的右手，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狠狠按在了自己剧烈起伏的心口！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那并非恐惧，而是某种枷锁被强行撕裂的剧痛！

“虚无吞炎——解封！！！”

轰——！！！

沉寂的雪夜，被一股骤然降临的、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彻底撕碎！

以霍无夜单薄瘦小的身躯为中心，粘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火焰，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那不是寻常的燃烧，更像是来自九幽深渊的魔口张开！漆黑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带着令人灵魂颤栗的贪婪和毁灭气息，狂暴地自他七窍之中喷涌而出，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成一个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炬！

那攒射而至的魂力箭矢，甫一触及这诡异的黑色火焰，连一丝声响、一缕青烟都未能发出，瞬间便如烈阳下的薄雪，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什么鬼东西？！”

“小心！那黑火有古怪！”

冲在最前方的几名亲卫骑士惊骇欲绝，勒马不及，战马的前蹄已然踏入了黑火边缘的领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无声无息间，连人带马，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巨大熔炉。坚硬的铠甲、强健的血肉、嘶鸣的战马……所有的一切，都在接触到那诡异黑火的一刹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触碰点开始急速碳化！颜色瞬间由鲜活转为死寂的灰黑，随即在风雪中寸寸碎裂、剥落，化作漫天飘散的黑色粉尘！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生命被瞬间剥夺、彻底归于虚无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而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湮灭过程中，霍无夜的身体，却像一块干涸了千万年的海绵！那些亲卫骑士和战马在湮灭前一刻逸散出的、混杂着生命精华与魂力的能量，如同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召唤，化作一道道或粗或细、颜色驳杂的流光，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涌入他周身燃烧的黑色火焰之中，最终汇入他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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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股温热、混乱却异常强大的力量洪流，蛮横地冲入他干涸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狂暴的洪流！力量在疯狂填补，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吮吸、膨胀，一种近乎病态的、掌控生死的强大快感如电流般冲刷着他的意识，几乎要将他淹没！

然而，紧随其后的，是比力量涌入更加狂暴、更加尖锐的痛苦！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内部狠狠刺穿他每一条细小的经脉！又像是极北之地的万载玄冰，在他五脏六腑里瞬间凝结、炸开！冰与火的酷刑在他身体内部疯狂交织、冲撞！

“噗——！”

一大口滚烫的、带着黑色火苗的鲜血狂喷而出，溅落在身前的雪地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响，瞬间融开一片，露出底下冻硬的黑色泥土。

巨大的反噬之力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霍无夜的脊梁上！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左脸颊上，那道仿佛被无形烙铁烫出的、扭曲蜿蜒的暗红色火焰形疤痕，此刻如同活了过来！在皮肤下疯狂地蠕动、贲张，如同一条狰狞的毒蛇，每一次扭动都带来钻心的灼痛，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疤痕边缘溢出，又被周围的虚无吞炎贪婪地吸食回去。

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不灭金焰的眼瞳，穿透弥漫的黑色火幕，越过雪原，死死钉在星罗城的方向，那巍峨白虎公爵府所在的位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从灵魂深处，混着血与火，淬着刻骨的恨意，硬生生挤了出来：

“戴浩……此债……必以你白虎全族之血……偿还！”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直抵幽冥的恐怖意志！

“怪物！他是怪物！”

“退！快退！远离那黑火！”

残余的追兵彻底崩溃了，魂导灯光柱乱晃，惊恐的吼叫和战马受惊的嘶鸣混成一片。他们勒紧缰绳，拼命想远离那个跪在雪地黑火中的少年魔神，阵型瞬间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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