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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重返正常（第1页）

推开出租屋那扇漆皮剥落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灰尘、霉菌和隔夜泡面汤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呛得洛尘喉咙发痒。明明只离开了短短数日，这里却像被时间加速遗弃了数年。窗外斜射进来的光线在弥漫的浮尘中划出清晰的轨迹，照亮地板上散落的催缴函件和桌面上那层薄薄的灰。

他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这个曾吞噬了他无数绝望的狭小空间。一切都保持着那晚他离开时的模样，书桌上那份无人问津的《能源微循环优化系统方案》依旧摆在那里，下面压着那封字迹沉重的绝笔信。他的视线在那张纸上停留片刻，一种奇异的疏离感油然而生——那个写下这些字的人，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影子。

他走过去，指尖捻起信纸。纸张脆弱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地放轻力道，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指腹下纤维微微撕裂的阻力。轻轻一搓，信纸便化作细碎的雪片，飘进垃圾桶。过去了，就该让它彻底过去。

整理背包时，他在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夹层里，摸到一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是枚鸽卵大小的黑色晶石，通体乌黑，触手却温润如玉。洛尘愣住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块石头。是医院的人放进去的？还是跳崖前就有的？他用力回想，却只换来一阵空洞的茫然。奇怪的是，当他把这枚来历不明的晶石攥在手心，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心感悄然浮现，仿佛它本就该属于自己。他沉默片刻，找来一根结实的细绳，小心地将晶石串起，戴在了脖子上，贴身藏着。

接下来的清扫工作，让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身体的“不对劲”。他想擦桌子，指尖刚碰到桌角，那廉价的木质边缘就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被他无意中掰下了一小块。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木屑，一股荒诞感涌上心头。这具身体里沉睡的力量，像一头未被驯服的野兽，稍不留神就会闯祸。

他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刻意放慢、放轻每一个动作。然而，身体的轻盈和协调是如此显而易见。扫地时，脚步移动迅捷无声；擦拭高处，轻轻一跃就够到了以往需要踮脚借助凳子才能碰到的地方。这种超越常人的体能，带来的不仅是便利，更是一种强烈的“非我”感，让他与这个熟悉的环境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傍晚，他泡了一碗最便宜的红烧牛肉面。看着酱料包在热水中化开，熟悉的、带着工业感的咸香弥漫开来。以往，这是他能负担得起的最快捷的果腹之物，常常食不知味。但今天，当那气味钻入鼻腔时，他竟能清晰地分辨出其中至少七八种不同的化学添加剂成分，甚至能大致判断出它们的浓度。过于敏锐的感官，让这碗原本用以充饥的食物，变得有些……难以入口。

他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味蕾上传来的不再是简单的“咸”或“鲜”，而是各种味道分子过度清晰的、甚至有些刺|激的反馈。他放下筷子，塑料勺撞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身体的进化，似乎并未连同他的经济状况和生活品质一起提升。他依旧是那个负债累累、为父亲医药费发愁的洛尘，只是被困在了一具变得陌生而强大的躯壳里。这种割裂感，无比清晰。

夜幕降临，他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裂纹。身体的疲惫感很轻微，精神却异常清醒。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租客模糊的电视声、楼上脚步移动的细微震动、甚至远处街道上传来的、被距离衰减后的车流噪音。这些声音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他知道，回归“正常”生活只是一种奢望。从他坠崖未死、身体异变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前路迷茫，但躺着等死，已经不再是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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