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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戏子风波二（第1页）

回到四房的院子已接近晌午，仆妇们还在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偏厅已经收拾出十七、八个大箱子。罗云净看见自己母亲坐在榻上在逗弄着他的幼弟，便上前唤母亲。

四太太一瞧，大房遣人送罗云净回来，来人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说是给罗慧仪带的云霞糕，便对来人客气了几句，着人给了赏钱。牵过儿子的手坐在桌前，慈爱的问他在那边吃了什么，罗云净说吃了酸梅汤和松子百合酥，还有云霞糕。四太太打开食盒一瞧，那云霞糕果然做得精致小巧，笑着说：“你是个有口福的，娘和你姐姐沾了你的光。”

又问起可曾拜见大房那位大少爷，罗云净点点头。四太太连忙问他可曾失礼，罗云净回答不曾。四太太怕他不知内情，日后做出失礼之事，便打发了下人，斟酌半天才对他说起此事。

罗家大房原来曾有一子，乃是大太太张氏所出，很是招人疼爱，只可惜不到两岁便夭折了，后来老太太做主纳了两房妾室，结果让罗家大爷贴了嫁妆给嫁出去了，老太太气得不行，又拿大儿子没法，老太爷想着自己这个大儿子年纪轻轻就绝了嗣，和老太太商量了一下，使人将大老爷唤了来，劝说他过继二房的小儿子作嗣子，大老爷跪在老太爷面前哭得泣不成声，不愿意过继，老太爷气得拿拐棍打了他几下，大老爷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最后老太爷只得同意此事作罢，大老爷又提出要做个木头人放在房中充作大房的子嗣，老太爷气得直嚷着叫他滚，大老爷也是硬气，半个月后抬回一个木头人，告诉众人这就是罗家的长子长孙，罗老太爷虽气极却无可奈何，只得认了。

四太太说完嘱咐罗云净在外不要提起此事，也不要去打听，若有人在背后拿此事说嘴，千万不要掺和。罗云净点头说自己记下了，四太太见儿子的这样，有些庆幸又不免有发愁。

罗云净不过六岁，生得十分俊秀，漆黑的眼眸清澈明亮，眼神中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心里明白事，就是不爱言语，性子也过于软和，平日里也只和二房的云瑾、云杰兄弟俩来往，也不知道这性子到底像谁。

不像大女儿都虚岁十一了，整天没个姑娘样，脾气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都敢往外秃噜。

罗云净看着母亲慈爱的目光又想到自己那个不着四六的父亲，心中忽生一股戾气，慌忙垂下了眼眸，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罗明轩喝得酩酊大醉，被几个人架着回来了，一路上还嘟囔着要去见他那心爱的嫣红。罗明元听到动静赶过来，看到弟弟这副模样，气得脸色铁青，直接把他架到了老太爷的书房。

此时，罗云净望父亲离去的背影，不免生出许多怨恨，如今因为父亲要纳戏子进门的事闹得鸡犬不宁，连家中的下人都在背后耻笑，父亲仍不在意母亲的脸面，肆意妄为，这样的人实在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老太爷罗仲平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看到罗明轩被架进来，那副醉醺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喝道：“逆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罗明轩被这一声喝吓得清醒了几分，他抬起头，看到老太爷那冷冷的眼神，心中有些害怕，但嘴上却还硬着：“爹，我不过是喜欢一个女人，这有什么错？”

“喜欢一个女人？”罗老太爷望着这个儿子满眼失望：“你喜欢那戏子，养在外面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你要抬她进来做二房，你把罗家的名声置于何地？你把你妻子和孩子置于何地？”

罗明轩不以为然地说：“父亲，现在都民国了，讲究的是自由平等，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自由？你这是放肆！罗家几代人的名声都要毁在你手里！”老太爷怒极，拿起一旁的拐棍往罗明轩身上招呼。

罗明元赶忙上前拦住老太爷，说道：“父亲，先消消气，老四他不懂事，您别气坏了身子。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老太爷拄着拐棍说：“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立马把那个戏子给我打发走，好好跟你妻子过日子。否则，我就动用家法，将你逐出罗家！”

罗明轩一听，急了：“爹，您要是赶走她，我就跟她一起走！”

“你敢！你这逆子。”老太爷怒目一瞪，举起拐棍作势要打。“你要是敢踏出罗家一步，就别再认我这个父亲，你尽管试试！”

罗明轩缩了缩脖子，他虽然喜欢嫣红，但也不敢真的被逐出罗家，毕竟离开了罗家，自己就什么也不是。

他在书房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想着嫣红的温柔小意，那如花似玉的面容，甜美的声音，都让他难以割舍；一边想着罗家的家法和自己的前途。罗家的家业庞大，作为罗家的子弟，他享受着各种资源，一旦被逐出，这些都将化为乌有。他低着头，心中不断地权衡着。

罗明元也在一旁劝道：“老四，你别犯糊涂了。那个戏子能给你什么？罗家的家业还得靠咱们兄弟几个一起支撑。你要是因为一个戏子毁了自己的前程，那可就太不值当了，你可别忘了你那两个舅兄可是在北洋政府做事。”

老太爷坐在椅子上，目光严厉地看着罗明轩，等待着他的答复。

过了许久，罗明轩缓缓抬起头，咬了咬牙说：“父亲，我听您的，我把她打发走就是。”

老太爷点点头，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才像话，你明日就去把她打发了，别再给罗家惹出什么麻烦来。”

罗明轩应了一声，心中却满是不甘。

回到四房，罗明轩看着地上十几口大箱子没好气地说，“你闹什么！让阖家都不得安宁！”

四太太这些日子因为罗明轩的事，让她在罗家抬不起头来，心中满是委屈和愤怒。听到这话立马讽刺地笑道：“怎么倒是我的错了，这丢人现眼的事难道不是你做的？你出去打听打听，这全津城老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罗四爷在天仙园见天的撒银子把嫣红姑娘捧成了红角，前两日还签了婚书，要与她情定三生。”

罗明轩听到沈氏的话，难免有些心虚，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哪个男人在外没点红袖添香的事，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也值得你这么闹！哎呦！哎呦！我头疼，我得去歇歇。”说完脚底抹油溜了！

“孬种！”四太太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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