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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血承天命（第2页）

“勾结？”周起杰怒极反笑，“蒋瓛！你这朱元璋的忠犬！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太祖陛下早已龙驭宾天！建文朝廷也已覆灭在即！燕王大军此刻恐怕已入金陵！天下即将易主！你还要执迷不悟，抱着前朝密旨，伤我岳丈吗？！”

“天？”蒋瓛抬头，用独眼看了看被枝叶分割的天空，语气漠然而偏执，“在咱家眼里，没有什么新旧朝廷，也没有天下易主。只有陛下的旨意，才是唯一的天。陛下要刘基死，他就得死。陛下若觉尔等密谋，窥伺神器，其罪……当诛！”

话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下一刻，两道身影如两颗陨星，猛烈碰撞！

周起杰拳势大开大合，刚猛霸道，每一拳、每一掌都蕴含千军万马中冲杀出的惨烈气势，力求以绝对力量碾压对手。蒋瓛身法如鬼魅，飘忽不定，刀法狠辣刁钻，从不与周起杰硬碰，总是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重击，雁翎刀如毒蛇信子，寻隙而入，专攻周起杰要害与破绽，在他铠甲甚至护身气劲上留下道道细密血痕。

两人此刻皆存了必杀之心，战斗凶险远超常人想象。劲气四溢，卷起碎石尘土，草木支离破碎。狭窄山径上，回荡着周起杰拳风呼啸、蒋瓛刀锋厉响，以及急促压抑的呼吸声。

刘伯温在一旁心急如焚，他深知女婿武功刚猛，适合沙场，但久战气势由盛转衰，消耗巨大。而蒋瓛刺客般打法，最擅消磨、等待，寻找一击毙命之机。他强提残余法力，手捏法诀，试图以神识干扰蒋瓛，却被两人激斗时散发的混乱狂暴劲气逼得无法靠近，反而因强行施法，嘴角再溢鲜血。

玄真勉强压下翻腾气血，持剑护在刘伯温身前，脸色苍白，束手无策。

战斗持续约莫一炷香时间，周起杰身上已多数道深可见骨伤口，鲜血不断渗出，战袍狼藉，呼吸粗重，额头布满汗珠。蒋瓛虽看似从容，身法刀术未散乱，但独眼也显露出一丝疲惫与凝重，左袖空管更是在一次闪避中被周起杰拳风余波扫中，彻底碎裂，露出干瘦如枯柴的手臂。

就在周起杰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瞬间，蒋瓛独眼寒光一闪！他故意卖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又致命的破绽——中宫之位，仿佛因久战气息微滞，露出不到半息空档！

周起杰救师心切，久战不下已焦躁，眼见良机，不疑有他，当即爆喝，将全身残余功力尽数凝聚右拳，一式最刚猛暴烈的“破军”，如离弦之箭，直捣蒋瓛中宫！这一拳，蕴含他毕生武学修为与沙场煞气，威力足以洞穿金石！

然而，就在他拳锋即将触及蒋瓛胸口的电光石火间，蒋瓛身体以完全违背常理、如同鬼魅的角度，不可思议地扭曲、折叠，险险让过这必杀一击！同时，他手中一直隐忍不发的雁翎刀，如同黑暗中骤射的淬毒冷箭，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视觉捕捉，带着决绝的、洞穿一切的意志，直刺周起杰因全力出拳而毫无防护的胸口空门！

“噗嗤——！”

利刃切割血肉、穿透骨骼的声音，在骤然死寂的山径上，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周起杰前冲动作猛然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处，那透体而出的、闪烁幽冷寒光的半截刀尖。鲜血，顺着狭长血槽，汩汩涌出。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解脱般的释然。

“起杰！！”刘伯温发出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悲怆与绝望的嘶吼，老泪纵横。

“侯爷！！”玄真目眦欲裂，持剑的手因极度愤怒与悲伤而剧烈颤抖。

蒋瓛那万年冰山般的脸上，刚浮现一丝计划得逞的残忍狞笑，却猛然察觉到不对！周起杰那粗壮有力、蕴含最后生命力的手臂，竟如同两道烧红铁箍，以同归于尽的决绝，死死抱箍住他持刀的右臂！让他根本无法抽回雁翎刀！

“蒋……瓛……”周起杰口中不断溢出滚烫鲜血，声音却异乎寻常地平静，带着一丝嘲讽，“看来……朱元璋……到底……还是……算漏了……人心……”

他凝聚起生命中最后一丝力量，头颅猛地向前一撞！如同沙场陷阵死士，发出最后、最原始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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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额骨与鼻梁狠狠撞击、碎裂的声响，令人牙酸。蒋瓛猝不及防，被这凝聚了周起杰最后意志的头槌撞得眼前一黑，剧痛席卷大脑，鼻梁塌陷，鲜血直流。

几乎同时，周起杰另一只手，已如九幽地狱铁钳，五指如钢钉，深深死死扼住蒋瓛咽喉！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喉骨！

“呃……放……放手！”蒋瓛独眼瞬间暴突，充满惊怒与难以置信，他奋力挣扎，空着的左手成爪，疯狂撕扯、抓挠周起杰后背与肩胛，顷刻间抓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但周起杰双臂如同焊死在他身上，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眼神开始涣散，生命气息飞速流逝，然而嘴角却带着一丝快意的、与敌偕亡的决绝笑容。

两人如同两头纠缠一起、至死方休的猛兽，踉跄着，翻滚着，用尽最后力量互相撕扯、角力，最终，“嘭”的一声巨响，狠狠撞向老宅旁那株不知生长多少岁月、枝干虬结如龙、被周家世代尊称为“星杓”的古槐树干上。

撞击之后，世界彻底安静。

周起杰与蒋瓛，这两位分属不同阵营、却同样将忠诚贯彻到极致的顶尖人物，身体被致命雁翎刀贯穿，紧紧相贴，钉在了古老槐树下。滚烫鲜血，顺着粗糙皲裂的树皮蜿蜒流下，深深浸透树下那片被周家先祖踏足无数次的泥土。

星杓古槐，血染苍劲。一段恩怨，于此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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