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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旧梦终烬（第2页）

无人应声。只有冉洞主喉咙上那点冰冷的刀锋，和蒙彩云毫无表情的脸，成了这无声答案最有力的注脚。权力的交接，在血与铁的威压下，于这灵堂之上，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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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阳府东南的青岩堡远离了毕节的喧嚣与哀思，也远离了南疆的血火硝烟，一处新置的农家小院藏匿在青山绿水之间。院墙是就地取材垒起的青石，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几畦菜蔬在初夏的阳光下长势喜人，几只芦花鸡在篱笆边悠闲地刨食。

院中，包文永（朱允炆）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直裰，袖子挽到手肘，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盆开得正盛的白色山茶花，从檐下搬到向阳的窗根下。阳光透过稀疏的竹叶，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周必畅挽着袖子，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正坐在井边的青石板上浆洗衣物。木槌敲打在湿衣上，发出有节奏的“梆梆”声，皂角的清香在空气中淡淡散开。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劳作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夫君，你看这青岩地方虽小，倒还算清静。这院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周必畅停下手，抬头对包文永笑道，眉宇间是卸下重担后的轻松和满足。

包文永放好花盆，直起身，看着妻子被阳光照亮的脸庞，那双曾经盛满了惊惶、绝望与不甘的眸子深处，此刻也似乎被这平静的田园生活注入了一丝暖意。他点点头，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嗯，此地甚好。远离是非，正好…潜心读些书，教教孩子。”他的目光扫过檐下翻晒草药的程守拙（程济），院中劈柴的叶铮（叶希贤），还有在修理锄头的王默言（王钺）。这几位曾搅动天下风云的前朝重臣、天子近侍，此刻也如同最寻常的乡间老农、落魄书生，在这西南边陲的农家小院里，找到了乱世中难得的栖身之所。国公府的滔天权势、南疆的血火征战、毕节城的哀哀丧音，仿佛都被这青翠的山谷隔绝在外。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小院的宁静。周必畅连忙擦干手，快步走进屋内。包文永也跟了进去。

简陋却干净的卧房内，一个襁褓放在铺着蓝印花布的土炕上。刚满百日的婴儿正蹬着小腿，挥舞着小拳头，哭得小脸通红。周必畅熟练地将他抱起，轻轻拍哄着。这是他们的儿子，包文奎。小家伙在母亲怀里很快安静下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世界。

程守拙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炕上那小小的婴孩，眼神复杂。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不甘的试探：“‘包先生’…您看这孩子，眉眼间…竟有几分神似…。如今黔地稳固，周家势大…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包文永脸上的那点温和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直刺程守拙！那目光中蕴含的威压，竟让历经宦海沉浮的程济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住口！”包文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寒，如同腊月的寒风刮过，“程守拙！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次！无论是你，还是默言，或者叶铮！”他的目光扫过门口同样脸色微变的王默言和院中停下劈柴动作的叶铮。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要将胸中翻腾的旧日烽烟和那点死灰复燃的妄念彻底压灭。他走到炕边，从周必畅怀中接过襁褓，动作异常轻柔。他看着怀中儿子纯净无邪的眼睛，那乌黑的瞳孔里，映着他自己沧桑而平静的面容。

“天意？”包文永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彻悟后的疲惫与释然，却无比清晰，如同最后的判决，“我包文永的天意，就是此刻手中这份沉甸甸的重量，就是这青岩堡的青山绿水，就是每日能听到这孩子的啼哭！”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程守拙等人，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复位之事，休要再提！那金陵宫阙，那九龙御座，于我已是前生旧梦，早已化为劫灰！从今往后，世上只有青岩堡的包文永，再没有什么建文皇帝！你们若还认我这个‘先生’，就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安安心心，在这里教书、种地、…看着这孩子，平安长大！”

“若再妄言…”包文永的语气骤然转冷，如同淬了寒冰，“休怪我包文永…不讲情面！”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小小的卧房内回荡，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程守拙脸上青白交加，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深深一揖：“先生…教训的是。守拙…明白了。”王默言和叶铮也默默垂下了头。

婴儿似乎感受到了父亲话语中的力量，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抓住了包文永的一缕鬓发。包文永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儿子柔嫩的小手，眼中最后一丝戾气也消散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窗外，阳光正好，山茶花开得洁白无瑕。青岩堡的青山，默默守护着这一方小小的安宁。那曾搅动天下的风云，似乎真的，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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