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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柳诗音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那把曾被北辰瑾赞过“弦音清越,如人风骨”的琵琶,此刻弦上积了层薄薄的尘,一如她眼底凝着的霜。
窗外的玉兰花落了满地,白得晃眼,恰如方才从坊外听来的消息——皇子北辰瑾,不日将迎娶太尉之女林婉儿,红帖已遍发京中勋贵。
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上。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砸在琴弦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慌忙别过脸,用帕子捂住嘴,却止不住肩头的颤抖,压抑的呜咽声还是从指缝间漏了出来。
“诗音?”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绯颜端着一杯热茶进来,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愣了愣,连忙将茶放在桌上,挨着她坐下:“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伤心了?”
柳诗音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静姝随后也走了进来,她心思细腻,见窗台上散落的花瓣和柳诗音通红的眼眶,隐约猜到了几分,轻声问道:“你可是听说了殿下的消息?”
一句话戳中了柳诗音的痛处,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他要成亲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娶的是太尉的女儿,门当户对……”
乐瑶性子直率,闻言顿时皱起了眉:“什么门当户对!当初他来坊里听姐姐弹琴,待姐姐那般不同,如今说娶别人就娶别人,真是薄情寡义!”她说着,伸手拍了拍柳诗音的背,“姐姐莫哭,不值得为这样的人伤心!”
云影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方干净的帕子递过去,声音温柔却坚定:“乐瑶说得对,诗音你才貌双全,何必执着于一位皇子。他若真心待你,便不会让你在这里独自伤心。”她顿了顿,又道,“雅韵坊里有我们,有锦娘妈妈,我们都会陪着的。”
绯颜也跟着劝道:“是啊,诗音,你看你这几日为了练新曲,熬了多少夜,你的琴声那么好,以后定会遇到懂得珍惜你的人。”
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满是关切。柳诗音渐渐止住了哭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围在身边的几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在这雅韵坊里,她们皆是浮萍,却彼此扶持,早已胜过亲人。
“诗音。”
门口传来锦娘妈妈温和的声音,她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她将莲子羹放在柳诗音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哭什么。”
锦娘妈妈见多识广,早已将前因后果看在眼里。她拿起帕子,仔细为柳诗音拭去眼角的泪痕,缓缓道:“这世上的感情,本就不是所有付出都能有回报。北辰瑾是皇子,他身上担着家国重任,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他对你或许有过真心,但终究抵不过现实的牵绊。”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才情容貌皆是上乘,不该困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里。雅韵坊是你的家,姐妹们是你的依靠,往后日子还长,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把你放在心尖上,护你一生周全的人。”
柳诗音望着锦娘妈妈眼中的疼惜,又看了看身边关切地望着她的姐妹们,含泪点了点头。心口的痛楚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却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脸上,映出泪痕未干的模样,却也多了几分释然。她拿起桌上的莲子羹,轻轻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也慢慢融进了心底。
或许,有些遗憾终究无法避免,但只要身边有这些温暖的人相伴,便足以支撑她走过往后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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