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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羡慕（第1页）

月色如水，清冷的光辉漫过驿馆的飞檐，淌过庭院的青石，毫无保留地洒在柳诗音身上。她凭栏而立，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银纱，衣袂被夜风轻轻拂动，眉梢眼角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挥之不去的惆怅。

脑海中，雅韵坊的点滴如潮水般涌来：暖炉边姐妹们围坐分食糕点的笑语，晨光里水袖翻飞的练舞声，锦娘妈妈抚着琵琶哼唱的江南小调……那些交织着欢笑与牵挂的时光，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触碰。

“她们很关心你。”

一个清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柳诗音身子微怔，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香囊，转过身时，看见狄凛纱不知何时已立在廊下。月光柔和地晕染着她的轮廓，平日里锐利如锋的眉眼在此刻添了几分温润，玄色常服上的龙纹在月色下泛着暗哑的光，唯有那双眸子里，竟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羡慕。

“是啊。”柳诗音定了定神，唇边漾开一抹暖意，“她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在雅韵坊的日子，苦乐都有人分担，是我最安稳的时光。”

狄凛纱轻轻颔首，目光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巷口，那里只剩下灯笼摇曳的微光渐渐隐没在夜色里。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袖口，指尖划过冰凉的丝绸，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这样纯粹的情谊，不带半分算计，实在难得。”

柳诗音心中微讶。在她眼中，狄凛纱是坐拥疆土的君主，挥手间便能定人生死，朝堂之上众臣俯首，这样的人，怎会羡慕她们这些寻常女子的羁绊？她望着狄凛纱被月光拉长的身影，忽然觉得那身象征至高权力的常服，竟衬得她愈发孤寂。

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狄凛纱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混着夜风，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悠长。“你或许觉得，本王拥有世间一切想要的东西。”她转过身，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几分疲惫，“可权力换不来真心，地位解不了孤独。深宫高墙之内，人人皆戴着面具说话。今日称兄道弟的亲信，明日可能为权位反目；看似温婉的侍女，转身就能递上淬毒的酒盏。像你们这样毫无杂质的牵挂，于本王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柳诗音静静地听着，指尖微微收紧，香囊的香气透过掌心传来。她想起狄凛纱批阅奏折到深夜的身影，想起营帐里她独断乾坤的果决，却从未想过这位帝王的内心竟如此孤寂。“陛下，”她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劝慰，“深宫虽复杂，但或许也有真心待您之人？比如……一直陪在您身边的侍从……”

狄凛纱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月光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真心？在这权力漩涡里，真心是最易碎的东西。他们敬的是本王的龙椅，怕的是本王的权柄，谁会真心对一个随时能决定他们生死荣辱的君主？”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巷口的方向，语气轻得像一声叹息，“雅韵坊虽平凡，却能让你们心无芥蒂地彼此牵挂。这份温暖，本王求而不得。”

柳诗音望着她眼中深藏的渴望，心中忽然一动，鼓起勇气说道：“陛下，真挚的情谊并非只有身份平凡之人才能拥有。或许您可以试着放下帝王的威仪，以坦诚之心待人。人心都是肉长的，您若肯交付真心，总有一天会遇到值得信任的人。”

狄凛纱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柳诗音。月光下，女子的眼眸清澈如溪，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粹，却又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她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常服上的龙纹刺绣，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松动：“或许……你说得对。本王一心追逐权力稳固边疆，却忘了人心最本真的温暖。或许，是该试着改变了。”

夜风穿过庭院，带来远处隐约的桂花香。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青石板上交织依偎。柳诗音望着狄凛纱眼中悄然亮起的微光，心中多了几分理解与同情——原来再强大的人，也会渴望一份不掺杂质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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