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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买醉（第1页）

暮色四合，雅韵坊的灯火被远远抛在身后。北辰瑾与慕容轩并肩走在喧闹的街道上，一路无言，各自的心事像沉甸甸的铅块，压得连呼吸都带着滞涩。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糖画儿的甜香混着卤味的咸鲜飘来，行人们三三两两笑着交谈，孩童追跑打闹的笑声清脆响亮。可这一切喧嚣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北辰瑾只觉得周遭的声响都模糊成嗡嗡的背景音，与自己毫无关联。

沉默着走了许久，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拉得又细又长，交叠着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终于，慕容轩率先打破沉寂，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北辰瑾，见对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便放轻了声音劝慰：“瑾殿下，别太难过了。感情这回事，从来都是强求不来的。”

北辰瑾闻言，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苦笑，那笑容转瞬即逝，只余下眼底浸满的落寞与无奈。他轻轻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往来的行人：“道理我都懂，可心里这坎，实在过不去。我对她……”话说到一半，像是被什么硬物哽住了喉咙，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把后半句连同喉头的涩意一同咽了回去。

慕容轩理解地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安抚的意味：“既然如此，咱们找个地方喝几杯吧。说不定借着酒劲，心里能好受些。”

北辰瑾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轻轻点了点头。两人随即转身，走进了街边一家挂着“醉春风”木牌的酒馆。

酒馆里人来人往，热闹嘈杂，每张桌子都摆满了酒菜，客人们推杯换盏，划拳声、谈笑声、酒坛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颤。可北辰瑾和慕容轩这一桌，却像热闹氛围中的一座孤岛，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压抑，连周遭的酒气都染上了几分苦涩。

伙计麻利地送上几坛烈酒，陶坛碰撞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北辰瑾二话不说，拿起酒坛往碗中猛倒，琥珀色的酒液溅出碗沿，打湿了他的袖口，他却毫不在意，仰头便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一路烫到胃里，可那短暂的刺痛过后，心口的钝痛却愈发清晰。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懊悔、不甘都随这烈酒一同咽下。随着酒水不断下肚，他的眼神渐渐迷离，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可柳诗音那带着决绝的面容，却在朦胧中越发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转身离去时飘动的裙角，她拒绝时低垂的眉眼，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突然，北辰瑾像是再也忍不住，双臂一撑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耸动，嘴里喃喃自语起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醉意与刻骨的痛苦：“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抬手抹了把脸，“当初我费尽心思，本想让钟离御霆先对她动心，等她嫁入我府中，便能借着钟离将军的势，成为我的助力……我步步谋划，算尽一切，如今钟离御霆确实如我所愿喜欢上了她，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嫁的人是他，不是我？我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

慕容轩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好友如此痛苦的模样，心中也泛起阵阵酸涩。他拿起酒坛给自己满上，他轻轻晃动着碗中酒液，看着涟漪一圈圈散开，才缓缓开口：“瑾殿下，或许这就是命运弄人吧。咱们身为皇室子弟，看似拥有天下权柄，可在感情这件事上，往往身不由己。”

时间在压抑的碰杯声中慢慢流逝，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酒馆里的客人渐渐散去。两人一杯接一杯，渐渐地都已醉得神志不清。北辰瑾整个人趴在桌上，脸颊埋进臂弯，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胡话：“怎么就弄成这样了……我不过是想让她在我身边，能有依靠，能安稳幸福……”

慕容轩此刻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眼神呆滞地望着桌对面的空酒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身体随着酒馆残留的喧嚣微微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酒馆的伙计早就注意到这两位衣着不凡却醉态毕露的客人，心里直打鼓。他几次想上前询问，又怕惊扰了贵人——那明黄色的衣角、腰间镶嵌着美玉的玉带，都透着非富即贵的气息，哪里是他能随意招惹的？

终于，夜色渐深，墙上的漏刻指向了打烊的时辰。伙计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微微弯腰，声音放得极轻：“二位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要打烊了，您看……”

慕容轩听到声音，费力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地扫了圈空了大半的酒馆，又转头看向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北辰瑾。他撑着桌子勉强站起身，伸手在怀中摸索许久，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拍在桌上，舌头打了结：“这……这些，够……够了。麻烦……帮我找辆马车，再把他……扶上马车。”

伙计赶忙点头应下，转身招呼了两个帮手，几人小心翼翼地架起北辰瑾——他浑身软得像没了骨头，头歪在一旁，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地念着什么——又扶着脚步虚浮的慕容轩，慢慢走出酒馆，送上了停在街边的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灯火与喧嚣。车厢里只剩下浓重的酒气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马车缓缓启动，车轮滚动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两个失意人此刻的落寞与愁肠，一路向着沉沉夜色中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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