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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服药（第1页）

两日光阴如指间沙，风一吹便散了，转瞬便至狄凛纱与钟离御庭约定的兑药之期。

晨曦刚漫过营地的毡房尖顶，染出一层暖金，钟离御庭的身影已如青松般立在狄凛纱的帐外。他一身银甲沾着晶莹的晨露，甲片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狄首领，不知药可配好了？”

帐帘被轻轻掀开，狄凛纱抬眸迎上钟离御庭焦灼的视线，神色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话语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钟离将军，这药需得大长公主北辰婳亲自来取。且要当着阿依奶奶的面服下，毕竟这药特殊，阿依奶奶是族中最懂药理的长者，有她在，既能证药效，也能防万一。”

钟离御庭眉头骤然拧紧，眉心挤出一道深痕，似是万万没想到她会临时变卦。他按在腰间佩剑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要开口反驳这“额外要求”，便被狄凛纱的目光截住——那目光里没有半分退让，只有稳如磐石的笃定。

“将军若信我，便去请北辰婳公主；若不信，这药我宁可不交——毕竟此药实在关乎公主性命，半点差错都容不得。”狄凛纱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钟离御庭心上，他清楚这药对北辰婳的重要性，也明白狄凛纱绝非故意刁难。

他凝视狄凛纱片刻，见她眸中只有坦荡与坚持，终究还是压下心头的急躁，沉声道：“好，我这就去请公主。”说罢，银甲身影转身，靴底踏过沾着晨露的草叶，脚步急促地朝着主营帐方向而去，甲片碰撞的声响在清晨的营地间格外清晰。

半柱香后，两道身影踏着营地沾露的青草而来。北辰婳身着一袭素色锦袍，领口绣着暗纹云饰，裙摆扫过草叶时，晨露沾湿了裙角也浑然不觉；钟离御庭紧随其侧，一手按在剑柄上，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四周，生怕暗处有什么危险惊扰了公主。

狄凛纱在前引路，步子不快不慢，将二人引至阿依奶奶的帐篷前——那是营地最角落的一座毡房，门口挂着几束晒干的柴胡与薄荷，风一吹便晃出细碎的影子，帐帘边缘缝着磨得发亮的羊毛边，透着股陈旧却安稳的暖意。

掀帘时，她轻声唤：“阿依奶奶，我带客人来了。”

帐内的阿依奶奶正坐在铺着羊毛毡的矮榻上捻线，苍老的手指裹着薄茧，捻着蓬松的白羊毛，纺锤在她膝头缓缓转动，发出“嗡嗡”的轻响，与帐外的鸟鸣混在一起，格外安宁。闻声抬头，她浑浊的目光先是落在狄凛纱身上，随即转向走进来的北辰婳，指尖捻线的动作猛地一顿。

纺锤失了力道，顺着膝头滑下小半寸，手中的羊毛线“哗啦”滑落大半，一缕缕垂在榻边晃荡。她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像是见了什么深埋记忆里的故人，瞳孔微微收缩，嘴唇翕动了两下，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怔怔地望着北辰婳。

片刻后，她才像是回过神来，用袖口擦了擦沾着羊毛絮的手，勉强压下眼底的波澜，温和地颔首示意：“公主殿下，将军，请坐。”说罢，她抬手示意二人坐对面的木凳，指尖却仍有些微的颤抖。

狄凛纱将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指尖悄悄攥了攥衣袖，上前一步从矮桌下取出一只粗瓷药碗——碗壁上还留着熬药时的焦痕，碗内盛着深褐色的药汁，冒着淡淡的热气。她将药碗递到北辰婳面前，语气比方才柔和了些：“公主，药刚温过，你准备好了吗？请。”

北辰婳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帐内简朴的陈设——墙角堆着几捆待纺的羊毛，颜色有白有灰，矮桌上放着半块未吃完的奶饼，边缘已经有些发硬，空气中飘着羊毛的暖腥与草药的微苦混合的味道，陌生却不呛人。

她又看向神色淡然的狄凛纱，以及垂眸捻着羊毛、似在掩饰什么的阿依奶奶，终究没多问一句关于帐内的异样，也没提阿依奶奶方才的失态。只微微仰头，将碗中药汁一饮而尽，动作利落而优雅。苦涩的药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甘凉，像是雪水浸过草根的清冽，她却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喉结轻轻滚动，便将药汁咽得干净。

将空碗递回给狄凛纱时，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唇角沾到的一点药渍，动作依旧从容优雅：“多谢狄姑娘。”声音温和，听不出半分药苦带来的不适。

她并未多留，接过钟离御庭递来的披风搭在肩上，转身便朝帐外走去，素色裙摆扫过帐门悬挂的彩色绒穗，留下一阵轻微的晃动，也带走了帐内短暂的沉静。钟离御庭向狄凛纱与阿依奶奶略一颔首，低声道了句“告辞”，便快步跟上北辰婳的身影，出门前还不忘替两人放下帐帘，将外界刺眼的晨光隔绝在外，帐内又恢复了先前的昏暗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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