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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文殊（第1页）

第55章文殊西市金城坊会昌寺，在长安城排不上大寺庙。殿宇总共三百间，分十二院，不及慈恩寺的一半。不过，自从丞相欧阳詹捐赠一座文殊菩萨金像，又有从西域取经的得道高僧无垢法师开坛讲经，香火逐渐旺盛。民间有习俗，院试拜孔庙，乡试拜文曲，会试拜文殊，殿试则去慈恩寺的雁塔题名。如今，正是会试时期即春闱，会昌寺大佛殿每日的头炷香，最为灵验。菊生为了赶头炷香，天蒙蒙亮就爬起床。她听着熟悉的呼噜声，背起昨晚提前准备好的包袱，蹑手蹑脚地卸下木板，再合上之际，被突然冒出的鬼影，吓得小心肝扑通跳。“菊生，小白脸当不了会元。”

鬼影正是阿瑛。有太子参加春闱，崔瑢就不可能夺得会元。菊生天真，以为崔瑢凭借自身努力是有希望摘得会元的。但是，崔瑢不可能天真。思及此，阿瑛有些猜不透崔瑢的心思。“阿瑛，莫说这丧气话。文殊菩萨会保佑崔公子高中会元的。否则，我就一个人去江南游。”

菊生恼道。阿瑛听后，双手叉腰，新月眉上挑，瑞凤眼圆瞪。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生气也别有一番风情。其实，阿瑛一丁点也不稀罕这趟江南游。她讨厌天底下所有姓董的臭男人。恰巧，苏州首富董允乃大楚王朝末年大司马大将军董晏的族人，她只想躲得远远的。“阿瑛，当我没说。”

菊生没出息地笑了笑。尔后，她背着包袱，小短腿跑得贼快，唯恐惹恼了阿瑛，当真不去江南游了。哎，去那些高门深宅，菊生就犯怵，非得有阿瑛撑腰。偏偏，崔公子舍不得这泼天富贵和权势。到了长春巷巷口，菊生摸出一把碎银，搭乘快马。快马加鞭，不到半炷香时间，就瞥见会昌寺的端门。嘿嘿…没人，连小麻雀都看不到。菊生立即跳下快马，坐在端门前的石阶上，从包袱里翻出胡饼，核桃冰糖馅的，甜得欢喜。文殊菩萨在上，信女菊生祈求，您保佑崔公子高中会元。菊生双手合十，眸子微闭，提前排练了上头炷香的情景。这时，脚步声起，菊生不经意间抬头，与正在搀扶燕燕县主出软轿的丫鬟小环撞见，挪了挪屁股，将第一层石阶霸占住。“县主大人，出门遇上晦气了。”

小环冷笑道。“小环，不许对菊生姑娘无礼。”

燕燕县主刘碧燕，呵斥道，嗓音柔柔婉婉，再轻声一点，恐怕就被雪花覆盖。菊生颇为敷衍地向刘碧燕行礼，随后继续霸占着第一层石阶。呜呜，石头做的东西，咋捂不热呀，菊生冻得瑟缩了身子。再看刘碧燕，抱着黑漆描金山水楼阁图手炉取暖。崔公子说，他不喜欢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就随手赠给病娇县主。菊生觉得，她姑且相信吧，否则会被病娇县主气饱的。“县主大人，您先用点早膳，这头炷香的时间还早。况且，从端门到大佛殿，好大一段距离呢。”

小环笑靥如花。只见小环指挥着两个模样尚未长开的小丫鬟，一个提着剔红花鸟图三层食盒，另一个拎起描彩漆山水图长方攒盒，好不得意。那食盒里，备有刘碧燕常吃的杏仁粥配小葱豆腐。那攒盒里，则是净手的热帕子、漱口的薄荷水、舀粥的翡翠勺、夹菜的象牙筷。“菊生姑娘，杏仁粥有多余的。”

刘碧燕柔柔笑道。“燕燕县主，我习惯吃粗食。”

菊生摆摆手。“菊生姑娘，我知道你爱慕阿瑢，我们一样。但是，我们不必每次见面都带着敌意。你要是愿意嫁给阿瑢为如夫人，我绝对能够包容你。就我这身子骨，能够给阿瑢添个孩子足矣。剩下的事情，有你操劳，我很放心。”

刘碧燕吃了一小半杏仁粥，猫儿的胃口，看得菊生暗自可惜。因此，菊生愣了半晌，方明白病娇县主这是在给她普及娥皇女英的知识。真遗憾，她现在只想睡一睡崔公子，不嫁人的。忽然，有玄青色裘衣男人，从乌头门走到端门。菊生偷瞄一眼，大呼不好，连忙捂住脸蛋。“菊生，有小沙弥说，一个傻瓜姐姐，大概是为情郎争取头炷香，霸占了端门前第一层石阶。我本来不信的。”

来人正是陆琚，低低沉沉的音质，犹如教鞭，打在菊生的心头。“老师，学生知错了。”

菊生说得顺溜，垮着小脸。“知错？知什么错？”

陆琚黑着脸。“老师，任何事情，单单依靠菩萨保佑是没用的，得自己下去十足的功夫。”

菊生此刻正在祈求文殊菩萨保佑，快快赶走老师。“陆院长，相逢不如偶遇。”

刘碧燕娇柔一笑。陆琚听后，虚虚回礼，尔后盯着菊生半晌。“菊生，我与无垢法师有几分交情，可以替你讨要头炷香。不过，今日的头炷香就让给燕燕县主吧。她身子骨娇弱，受不得风寒。”

陆琚叹道，自认为处理得妥帖。怎知，会昌寺的钟声一响，菊生就撒开了小短腿，刻意撞开想要使坏的小环，箭一般冲进端门。“老师，我不让！”

菊生与小环拉开距离后，回眸一笑，双颊晕开娇美粉色，眼波流转淡淡光华。陆琚看得有点痴迷，随后回过神来。陆院长竟然暗恋小玉匠，不知公主殿下听到这个消息作何反应。燕燕县主踱步进入端门，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意。她从来不屑于争抢，自然有人替她争抢，例如站在大佛殿外和菊生打架的小环。“菊生，你就不懂得谦让么！”

陆琚怒道。他原本是心疼菊生被不知轻重的小环打得眼角青紫一块。可惜，当老师久了，将菊生拽出后，不能控制地教训起来。“老师，我不让！”

菊生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搀扶着刘碧燕踏入大佛殿门槛的小环，咬着唇瓣，眼泪打转。文殊菩萨在上，信女刘碧燕，祈求您保佑阿瑢千万别中会元。刘碧燕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眼睛紧闭，态度格外虔诚。阿瑢若是科举之路不顺畅，自然会想到她的爹亲正是从二品工部侍郎，可以给他提供巨大助力。男人嘛，没有不恋栈功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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