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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韶华梦3（第1页）

柳府。

柳永柊回到府上，柳夫人早已做好了饭食。如今科举刚刚开考，除却一些杂事，吏部尚可归家，待过几日乡试放榜之后，只怕这吏部一干人等便愈发不得空闲。

柳夫人恭顺道：“老爷快些用些东西吧，定然饿了吧。”

可柳永柊看着满桌热气腾腾的饭食，却失了胃口，他一把抓住柳夫人的胳膊，柳夫人诧异道：“老爷，你这是……”柳永柊并未回话，他从怀中掏出那一叠房契、地契、契，交到了柳夫人手中。柳夫人先是一愣，随后打开那布包，她的眼神从原本的淡然渐渐变得惊骇不已，她忍不住看向柳永柊，可却从柳永柊的脸上看出极为狂热的模样。

“夫君，这，这是……”

柳永柊抓住柳夫人的手，他的声音因欢喜变得极度喑哑，他本就是不会喜形于色之人，可吴大人这份大礼却送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几乎是带着哽咽说道：“灵仙，从前你与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现下咱们到底苦尽甘来了！”

柳夫人闻言看向手中那一叠纸，却只觉得这手中的东西有千斤重，她苦口婆心道：“永柊，你初得皇上赏识，如今又担了科举的差事，这房契、地契随是老家的，可，可这天底下哪有如此的便宜！莫说这房契、地契，便是这些丫鬟、婆子、小厮的契，也足抵得上你几年的俸银！永柊，如今咱们家虽是穷苦些，可，可……”

柳永柊听到柳夫人这席话不怒反笑，“夫人莫怕，那吴大人的兄弟不成器，可若是上表朝廷，他便是犯了科举舞弊的重罪。我不是帮其从中周旋一二，废了成绩罢了。他既不必被刑部责罚，待下次科举之时又可重新再来一回。那吴大人却也是心思剔透之人，知晓我二人不易过甚交往，便在乡间替我置了一份祖产。如今娘和兄长们皆已住了进去，你我不能尽孝道，如今却也有本是让他们过得安逸几分了！”

柳夫人闻言，仍心有余悸道：“只是……”

“好了夫人，你莫要再担心这些旁的。待你夫君门生遍布天下，你夫君便是下一个郑丞相！届时，替你讨个诰命也未可知！咱们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皇上本就器重我，若皇上知晓此事，我便以头次科举不宜出现丑闻为由说服皇上，皇上想来也不会过多苛责的。”

柳夫人看向柳永柊，柳永柊本就是乡野出身，从前未入京之时，柳永柊的兄长、娘亲便是那乡间极为算计之人。她原就是孤女一个，模样端秀，又因读过不少书，在乡下之时，想要迎娶她之人犹如过江之鲫。可她却嫁给了柳永柊，这柳母欺她乃是孤女，竟不曾三媒六聘，只是悄悄抬了轿子便将她迎回了府上。柳永柊虽觉对她不起，可这些年来，柳永柊的父兄母亲为了他读书高中，已是倾尽家财，他心中愧疚，如何又敢忤逆母亲！

柳夫人心中嗤

笑，若是柳永柊不应，那柳老太太也未必会搬离那富贵的府邸。她愈发柔顺道：“夫君，你我不能侍奉在侧，如今让娘、兄长他们日子过得好些，咱们心中也安稳一些。”

柳永柊点头应下，二人久久不语。

接连三日的乡试到底结束了。

待最后一柱香燃毕，主考敲锣，所有考生莫说写完与否皆停笔交卷，一齐走出贡院。贡院之中小吏与众人一道将考卷封存，乡试终于落下了帷幕。紧接着，便是紧锣密鼓的阅卷与复审，因是头一回科举，徽宗更是暗示，希望可寻一三元及第的人才，是而阅卷之人更不敢大意。

吴启自知晓自己的胞弟竟考场舞弊，他虽未同郑大人一般亲自去贡院将他带回，可心中却也憋着一股怒意。吴家本就是以吴见长，他那胞弟文不成武不就，原以为今次科举他虽未必中举，可却也能踏实本分寻一寻出路，他又怎能料到，他那胞弟竟会如此胆大！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时时派小厮留在吴府。这日科举结束，他终于寻到那胞弟，二话没说便是一顿毒打！他那胞弟却也是贪生怕死之徒，颤颤巍巍的便将郑忠的子侄供了出去。吴大人心中一阵冷意，便也知科举一徒怕是走不下去了。他冷眼看向那胞弟，冷哼一声，便离开了府上。

暗一到底还是与月宁回了遥京。

月宁服了毒药，虽已解了毒，可却到底伤了身子，她面色惨白的躺在马车之中，时不时的看向暗一，欲言又止，可却依旧没有开口。马车行得缓慢，暗一听得李嬷嬷说下陈帛展要归来的消息，也知如今必得带月宁回京了。

月宁服了毒药，他如今愈发不敢贸然刺激月宁了。他三人一同坐在马车之内，接连几日，马车皆是长久的沉默。

这日，马车距遥京也不过还有半日的路程。晌午时分，三人下车休整。月宁如同平日一般，呆愣愣的坐在一旁的树后。李嬷嬷朝着暗一使了个颜色，暗一忙随着李嬷嬷来到了一处小溪边。

流水汤汤，冲刷堤岸。

暗一放心不下月宁，他遥遥向月宁的方向张望，可看到的却依旧是月宁面如死灰的模样。自那日月宁服下毒药被救回之后，月宁便好似丢了魂一般，终日呆愣愣的，更甚少开口。如今马车离开锦州两日，月宁却只说了不足五句。暗一愈发心疼，他看向李嬷嬷，低声道：“嫂子，你唤我过来可有何事？若是没有旁的事，咱们快些回去罢。宁儿……我如今怎放心得下让她自己一人待着！”

李嬷嬷叹息一声，她好似苍老了几十岁，她沉默片刻，终究问暗一道：“老奴今日托大，还是唤你一声月兄弟。你与主子一同长大，如何不知主子是何心性？她本是最最坚毅、果敢之人，可如今她为何寻思，你便不知么？”

暗一沉默，他看向月宁，树影绰绰，愈发显得月宁小脸

清瘦、灰败。她嫁与陈帛展不过月余，可如今却面容枯槁，好似受尽折磨。暗一心中不忍，这些日子他曾无数次反思，若是当日他与月宁未曾争执，月宁还是否会服下毒药，一味寻思？

李嬷嬷淡淡道：“我知你心中想什么，你这些日子从未开口，想的便是主子使的是一哭二闹三寻死的把戏罢了。可你如何不知，主子原就是那种身份，如何做得出这市井泼妇之行？你只道这毒药好解，兴许是她并不想求死，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可你怎不知她求死心切，心里头只想早些解脱了，这才寻了这最最寻常的毒药！”

暗一闻言一愣，他低下头去，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自那日他知晓月宁乃是凤曌阁中人后，他下意识的便以为月宁是那种城府极深之人，便是后来月宁服毒寻死，他虽未说出口，可每每午夜梦回，他却时常想这可是月宁的苦肉计，可是月宁又在利用他二人的感情，想要留住他？

“嬷嬷，我不想的，只是……”

“只是你过不去这个坎？”李嬷嬷打断暗一的话，接言道。暗一苦笑，李嬷嬷继续道：“你如今还有什么可利用的？谦诚山庄不复从前，你虽在那狗皇帝身边卖命，可却也不过是血滴子罢了。只怕你如今出来几日，留下的那些暗卫怕也成了皇上的人，你又如何能约束得了他们？你只道她从前算计你，你可曾想过，若你那日当真带走她，究竟是何结果？”

暗一说不出话来，李嬷嬷冷笑道：“你毫无根基，她又是那样的身份。若当日你们离开那镇南将军府，莫说是陈帛展，便是狗皇帝和她那兄长也断然饶不了你们！这普天之下，又有何处可安置？她锦衣玉食惯了，生出来便是最最尊贵之人。这些年虽是隐藏了身份，可所用无一不是最好的，莫说是当日的言梓谦，便是月月从南边送来的玩意也比寻常人家还要富足百倍千倍！后有追兵，又过着苦日子，你以为她能熬上多久？只怕你不是救下她，是生生要了她的性命！”

李嬷嬷声声狠厉，语气更是如同责问一般。暗一脸色惨白，他如何不知自己人微言轻，从前不过是一寻常暗卫，若当日离开，他二人定会如同李嬷嬷所说那般，受到众人追捕！

“我……”

李嬷嬷却继续打断暗一的话，“你可知，自那日她成亲之后，她便未曾与那陈帛展再在一处，反倒辟院独居！你可知身为女子，有诸多不得已？你只知她不曾告诉你，你父母之死，可是若你自小得知此事，你又会如何？单凭你那时的本事，是能杀了言梓谦为母报仇，还是生生断送了性命！你好生想想吧。”

“纵然你心中再无她，也莫要再伤她了。她孤零零的在这世上，唯一真心待她的也只有你一人。”李嬷嬷忽然自嘲道：“便是我，若不是我那夫君惨死，只怕我也不会留在她的身边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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